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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雪刚停下大雾笼罩了整片天地,除了皑皑白雪和被烧毁的村此外,昨天雪又下了下来,开始时是一种似雪非雪的微粒,然后是鹅毛大雪,到下半夜,天气变得的更冷了。
在朱加什维利格勒远郊的旷野上,每一座房屋、草房都成为双方争夺的目标,可以御寒的房屋在双方的攻守中,被炮弹炸成瓦砾或灰烬,在钢铁般的冻土上挖出的浅浅的战壕、工事成为德苏两军唯一的御寒场所。
在寒风、大雪中,在战壕内无处躲避严寒的士兵们,脚慢慢的冻麻木了,感觉刺痛的双耳失去了感觉,渐渐的身体也麻木了,最终身体慢慢的僵硬,身体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
因过于寒冷的缘帮弗雷得力克在夜里就被冻醒,在尽量将身体贴进防炮洞的同时,又努力将身体蜷缩进毯子里,弗雷得力克冲着已经冻僵发红的手指呼着气,白色的烟气升上墨蓝无云的夜空。
很快弗雷得力克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没有一丁点热量,甚至于连同睫毛上结了薄薄一层白霜,弗雷得力克想刮掉它们,却拔下了几根银色的睫毛。眼皮被冻得生疼,弗雷得力克甚至在眼球转动时以为听见了冰碴碎裂的声音,弗雷得力克用僵硬的手掌捂住眼睛。
穿着单薄的军装,披着西欧式的毛毯,衣裤中军靴里塞着从废墟中找到的破毛毯甚至破布用于保暖,但仍能清楚的感觉到俄罗斯刺骨的寒风,寒风将身体上的热量全部带走,甚至于连胃都感觉不到热量。
“喂!希力克……希力克……”
努力的摇动着身旁的朋友,弗雷得力克发现自己的朋友已经失去了呼吸,他的鼻子和脸颊被冻如冰块一般坚实,朋友的死去固然的让弗雷得力克感觉到伤心,但伤心之后,弗雷得力克却把朋身上包裹的毛毯围在了身上,同时费力的将朋友的尸体拖到防炮洞洞口,以堵入灌进来的寒风。
裹着两层毛毯,窝在防炮洞里的弗雷得力克慢慢的感觉到热气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或许是因为热量再次回来的原因,慢慢的弗雷得力克再次睡了下去,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弗雷得力克再一次被冻醒了,费力的睁开双眼,堵着防炮洞的尸体不知什么时候被搬走了。
这时一双行动显得有些笨拙的脚出现在弗雷得力克的眼前,刚钻出防炮洞的弗雷得力克看到一个士兵提着一枚反坦克地雷正试图爬出战壕。
弗雷得力克连忙叫住那士兵,对方回过头来,尚存血色的娃娃脸显示这是名刚被派来增援的新兵。
“带上你的枪。”
弗雷得力克觉得自己很快就会疲惫到连这些话都懒得说。
“走慢点,别浪费热量。”
“可…可是……”
新兵面有难色,相比于步枪,隐身的洞穴实在是有点浅了。
“那会让枪暴露出来……”
“等苏联步兵走到你面前,轰掉你的脑袋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弗雷得力克头也不抬的说道。
就在新兵嘟嘟囔囔回身去取枪的时候,强烈的震感伴随着隆隆的炮声沿着冻得如钢铁一般的地面传来。
弗雷得力克迅速翻过身趴在战壕边沿向外察看,苏联人的坦克都涂成了白色,炮身不停转动着,向自己的方向缓慢而残酷的开来。
弗雷得力克无声的打着手势指挥士兵们准备好反坦克地雷,当弗雷得力克把一枚磁性反坦克手榴弹塞进那名新兵手里的时候,新兵的脸色变得跟雪地一样,再也没有了一丝血色。
握着磁性反坦克手榴弹士兵们悄悄在雪地里移动着,跳进一个个已经挖好、用覆雪的树枝掩盖起来的小洞里,只等坦克通过。
第一辆坦克缓缓从弗雷得力克头顶上空压过,弗雷得力克身藏的洞正好处于两条履带中间。扯掉掩饰用的树枝盖子,弗雷得力克快速将一枚地雷向坦克的底盘举过去。“磅”的一声,地雷稳稳的贴在了坦克的肚皮上。
弗雷得力克重新钻回洞里,慌乱的找着一切可以拿来覆盖身体的东西盖住自己。爆炸引起的冲击使弗雷得力克的前额撞到了洞壁上,气浪掀得弗雷得力克破旧的军服布料狂舞,坦克的金属碎片深深扎进冻土,都剩下半截在寒气中抖动着。
雪原上响起了苏联人冲锋时发出的怒吼声,跟在坦克后面的步兵部队不断的向雪地里扫射,想把弗雷得力克和那些躲在洞中的反坦克步兵们逼出来,尽管窝在地窝中弗雷得力克还是能够听见许多短促而虚弱的叫声。
这时更多地雷爆炸的声不断的传了过来,伴随而来是更为愤怒的的吼声和绝望的惨叫。在这些声音中弗雷得力克听到一声几近撕心裂肺的喊叫。
“是德语!”
德语发出的惨叫声让弗雷得力克一愣,连忙把头探出洞穴,弗雷得力克看到那名新兵正被一辆坦克碾压而过,暗红的鲜血从弗他的嘴唇中喷涌出来。
弗雷得力克爬着靠过去,从新兵口中吐出的血表面已经凝结起来,在结成冰。一缕血丝仍将这滩鲜血和已经失去颜色的双唇连起来,粘稠的颤动着。强烈的骚味传来,新兵的膀胱放空了,实际上整个身体都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形状、成了一个模糊猩红的饼。生命如同洒在雪地里的鲜血和尿液一样,急匆匆地从士兵的身体里流走。
弗雷得力克感到有什么细小而冰冷的东西强硬的钻进了体内,然后是更多。一股腥热涌到喉咙,弗雷得力克吐出的鲜血只是为这雪地增加了一抹微不足道的红。弗雷得力克强撑着自己站起身来,还没等举枪,苏联人的子弹就再次射穿了弗雷得力克的肩膀。
最终弗雷得力摔倒在雪地上,在失去意识的时候,弗雷得力克看到那个新兵停止在惨叫中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
“轰……”
炮弹、地雷不断的在冰原上爆炸,爆炸扬起冻如坚石般的冻土,冻土在落地时化成软泥落在地上,
躺在冰原上的弗雷得力克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当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寂静,在身旁几十厘米外,一辆燃烧的坦克散发出的热量让弗雷得力克感觉到一丝暖意。
“我还活着……”
弗轩得力克几乎不相信的自己仍然活着的事实。
“或许是这辆坦克救了我一命!”
依然躺在雪地中的弗雷得力克有些感激的望着那辆燃烧的坦克,周围的战斗结束了,只剩下十余辆被炸毁的坦克,还有数百具苏军、德军的尸体,这里的战斗结束了。
“嗯……”
靠在燃烧的坦克负重轮旁,弗雷得力克自己包扎了一下伤口,在坦克腹下发现一支步枪后,便伸手透过的负重轮取了过来。
撑着枪试图挣扎着站起身时,弗雷得力克听到头顶上的轰鸣声,空中掠过的是数架苏军的攻击机,而在远处仍然不断传来密集的枪炮声,苏军的进攻仍然在继续。
“苏联人现在打到了什么地方?”
勉强站起身来的弗雷得力克看着远处不断升腾的爆炸烟云以及不断传来的枪炮声,俯冲攻击的攻击机,缠斗的战斗机,弗雷得力克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去处,或者说不知道应该朝什么地方去。
盲然而无任何目标的弗雷得力克如行尸走肉一般,拄着步枪行走在被白雪覆盖的冰原,走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时后,在走进如同废墟一般的城区边缘时,忽然感觉眼前一片发晕,然后天地间只剩下白色。拄着枪的弗雷得力克跌跌撞撞的走着,被尸体绊倒在地。弗雷得力克拼命睁大眼睛,却看不清向自己喊话的人的面孔,只看见一片白色。
“雪盲症!”
听着别人的喊声和眼前的一片白色,尽管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弗雷得力克还是笑了出来,自己听到的叫喊声是德语,而且其中还带着浓浓的黑森口音。
这时弗雷得力克感觉一个人走到自己旁边,扶着自己,然后将塞到一辆军需卡车的副驾驶座位上,也许他们可以顺路带自己去安全一些的后方战地医院。
或许是因为视力减退听力自动增加的原因,尽管看不见东西,但弗雷得力克还是能从轮胎碾压的震感分辨出那个驾驶员是碾过了一堆碎砖还是一截腿骨,弗雷得力克可以眨眼睛,只是什么都看不见。
抽着劣质烟草的司机一路上骂骂咧咧,担心着独自留在家里的老婆能不能照顾好自己的田,还有自己的那几个调皮的儿子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偶尔的还会说什么俄罗斯女人,似乎他有一个俄罗斯情人一般。在卡车左右上下的颠簸中,疲惫而虚弱的弗雷得力克慢慢的的闭上酸痛的眼睛睡了下来,但是手却依握着步枪的枪托。
突然猛烈的碰撞将弗雷得力克从沉眠中惊醒,几乎是本能一般弗雷得力克一把握着枪,尽管在驾驶室中不方便,但仍然将枪指向了前方。
“放松,放松点!伙计。”
司机沙哑模糊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也要睡着了似的。
“我们撞上什么了?”
弗雷得力克压下心头的紧张,将枪收了回来,同时朝外看去,仍然什么都看不到。
“没什么,石头而已。”
司机的话弗雷得力克重新躺回座位里,但很快就意识到那不是,不是石头。有人在喊叫、在不顾一切的拍打着小心翼翼在雪地中前行的货车,有高速飞来的物体砸碎了自己这边的车窗,还有什么东西打中了自己弗雷得力克的面颊,这回真的是石头。
“这群该死的家伙!”
车窗被砸碎后,司机破口大骂。
“真***该把你们都拉去枪毙!”
“把车停下!”
弗雷得力克一边捂着脸上流血的伤口一边说。
“你这肯定是后勤卡车,把后面的吃的分一点儿给他们,他们只是饿坏了。”
曾经干过同样的事情的弗雷得力克,这会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是饥饿的士兵们在追赶运送后勤物资的卡车,自己也曾干过同样的事情。
“停下来?你疯了?”
司机有些怒意的大叫一句。
“那群该死的只会把后面的食物全部抢光!上帝啊!你看不见他们饥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