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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绍庭胃里翻江倒海,吐了很多,江睿把他扶上车,问,“莫先生,还是送您去医院吧!”
莫绍庭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淡淡的说道,“不用,回盛庭。”
“那让段弈风来盛庭帮您看看?”
“不需要,开车吧。”
江睿心里叹了口气,开着车子上了路。
这段时间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其实这趟他不需要过来,可他坚持来了。江睿知道,也许是难以抵制心底的思念,哪怕见上一面都是好的。
到了盛庭,莫绍庭去浴室洗了澡。
江睿去帮他买了胃炎。
“莫先生,把药吃了吧,会好受些。”
莫绍庭摆摆手,“江睿,你先回去吧。”
“可是你,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呢。”
“我没事,回去吧。”
他习惯了在每一个这样的夜独自一个人,整夜整夜的失眠,整夜整夜的清醒着。
有时什么都不想,只是看着窗外的星星。此时此刻,他和她的距离,就好像天上的任意两颗星星,看上去很近,其实很远很远。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显得那样突兀。他知道任何一次铃声响,都不可能是她打来的。甚至在一起时,她都很少给他打电话。没有期盼,便也不急着去接。铃声响了几声,停了。又响了几声,很快又停了。
他知道是梁芷凝打来的,那个女孩,出生在那样显赫的家庭,却没有趾高气昂,没有骄傲任性,她胆小害羞,每次给他打电话,也只敢响几声,不会没完没了的打下去,深怕会打扰到他。他几乎能够想像,她每次给他打电话,必定在那边挣扎犹豫很久。即便下定决心打,心里都是胆怯的。
她对馨儿很好,每次回国,行李箱里最多的都是馨儿的礼物。小丫头现在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宠爱下,变得脾气很大,可梁芷凝每次都很有耐心的哄她。
她有时会想,哪怕是叶梦,在面对馨儿的无理取闹时,都做不到这么温柔细腻。
在他们的圈子里,这样的女人实属稀有,身边的人都说他幸运,往后哪怕犯点小错,她也不会闹得满城风雨,顶多也就暗自委屈的掉几滴眼泪。再去想想叶梦,和她在一起,不敢让她受任何委屈,否则大呼小叫,无理取闹也都是家常便饭。
然而,就这两种鲜明的性格,他却始终放不下她。大概爱一个人,不管她是什么样子的,爱的就是她。别人就算再好,再优秀,也入不了眼,更入不了心。
他走到沙发边,拿出手机给梁芷凝回电话,那头很快就接听了,兴许一直在等。
“绍庭,我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
那头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放假回京都了,可你妈说你在滨海,你明天回来吗?”
“这边有事情要处理,回不去。”
“这样啊。”她显得很失望,“那我带馨儿去滨海玩玩吧,这丫头最近似乎总嚷着要去滨海看她的梦姐姐,我也想看看她的梦姐姐长什么样子。”
莫绍庭在这头沉默许久。
“不可以吗?那算了吧,我带她去别处玩玩。就是我有点想你了。”
“好,明天几点到,我让江睿去接你们。”
“真的可以吗?”梁芷凝高兴坏了,“具体几点我也不清楚,我先让人定机票,定好了打给江特助。”
“好。”
挂了电话,室内再次恢复平静。
——
叶梦在睡梦总被惊醒,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梦到馨儿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白色床单把她的脸都盖住了。她好想去掀开床单,看看她的脸。可是莫绍庭的母亲拦住了她,气势汹汹的说,“你不配。”
她还梦到了莫绍庭和他的妻子,他们手牵手站在病床旁,只一个背影留给她。她就像是一个游魂,想飘进去,却怎么也推不开病房那扇门。
忽的,听到那个女人尖锐的哭声,接着莫绍庭抱住了她,她在他怀里哭得很伤心。
叶梦疼得醒了过来,才发现只是梦一场,为何那样真实。抹了把眼睛,睡梦中真流出了眼泪。
她赤着脚下床,走在冰凉的地板上,来到阳台。
最近总是失眠,偶尔睡着也总会做噩梦。
同事都说她脸色不好,让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她只说自己没睡好。
一天两天这样也就算了,天天如此,她觉得自己太疲惫了,工作都提不起精神,总是出错。
潘姐介绍了一个非常有名的中医,叶梦去看了中医,中医开了些中药,说是喝了可以帮助她睡眠。
想起莫绍庭过去每天给她煮中药,才不久前的事,却恍若隔世。
轮到自己动手,她才知道煮中药是多么费时间的一件事,每天都要花上好几个小时去煮,还要时刻注意火候。
有个人能坚持把你这件事做下来,是多么不容易。
内心深处对他多了丝感激。
犹豫是自己的劳动成果,叶梦倍加珍惜,不用准备糖果,也不需哄自己,总能乖乖的把药喝下去。
一段时间下来,好似真的有点效果。能睡着了,却会做噩梦。
第二天她又去找了中医,中医竟然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
叶梦觉得自己真的生病了,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好怕自己会像妈妈那样,会得抑郁症。她开始在网上疯狂的搜索资料,抑郁症会不会有遗传。
——
江睿在机场接到梁芷凝和馨儿,小丫头兴奋得不得了,大叫一声,“我终于又可以见到我的梦姐姐了。”
梁芷凝笑着摸摸她的头发,“你的梦姐姐知道你这么想她,一定会很感动的。不过,如果你更听话的话,你的梦姐姐会更爱你的。”
小丫头撇了撇嘴,“我不听话,那是因为奶奶不让我来滨海,可我又很想梦姐姐。”
梁芷凝捏捏她柔软的小脸颊,悄悄对她说,“下次想梦姐姐的时候,告诉我,我偷偷带你来滨海玩。”
“真的吗?”孩子很是兴奋,“可是你都在国外。”
“我很快就能回来了。”
江睿跟在她们身后,看着她们的相处,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个梁小姐人很好,是男人见了都想好好保护的那种弱女子,这样的女孩和莫先生配在一起,可谓门当户对,男才女貌。可他心里总隐隐为叶梦伤感。
他想不通莫先生是怎么想的,让梁小姐带馨儿来这里跟叶梦见面,这对叶梦来说,打击有多大。
他是想用梁小姐来刺激叶梦吗?倘若真还心存念想,就不该用这样激将的方式。
江睿先带她们去了别墅,这次馨儿回京都,容伯容妈却是留在滨海的。小丫头见了两个老人,眼泪水哗哗的流下,毕竟是这两个老人把她从小带大。
——
叶梦接到馨儿的电话时,她正在心理咨询室跟心理医生见面。
小丫头在那头很欢快的喊她,“梦姐姐,我是馨儿啊。”
听到孩子的声音,叶梦喉咙哽了一下。
“梦姐姐,你猜猜我在哪里?”
叶梦笑着回答,“京都。”
“错,我已经到滨海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我好想你。”
叶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来滨海了?”
“是啊,芷凝阿姨带我来的,我想见你,你来别墅好不好?”
叶梦吞吞吐吐,“我现在在忙,没有空。”
她下意识的不想见到那个女人,她怕从此往后,那个女人的脸会经常出现在她梦里,越发的清晰。
小丫头在那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来滨海就是为了见你,梦姐姐,你不能这样。”
听到孩子的哭声,叶梦心也跟着碎了,最后还是应下了。
挂了电话,心理医生笑着告诉她,“解决问题的正确的方式是面对,而不是逃避。等到有一天面对他们时,能够心情平静,那才是真正放下了。”
——
叶梦先回家拿了礼物,这些拼图、衣服、玩具等都是叶梦在平时逛街时,看到忍不住买下的。曾想过邮寄到京都,又怕惹人嫌。
接到江睿的电话,说是来接她。叶梦拒绝了。
打车到了别墅,小丫头已经在别墅外等了。
叶梦一下车,小丫头便跑过去抱住她,叶梦试着把她抱起,这孩子已经重得她完全抱不动了。
她蹲下身,孩子紧紧抱着她的脖子,“梦姐姐,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每天晚上都做梦梦到你,因为我白天一直在想你。”
叶梦抱着孩子,就好似抱着自己的全部。
两人一起走到别墅,叶梦跟容伯容妈打招呼,容妈笑着应着,低着头偷偷抹眼泪。
梁芷凝在厨房端了杯热水出来,走到叶梦身边,“叶小姐,请喝水。”
叶梦笑着接过,说了声“谢谢”。
每人向她介绍梁芷凝,可叶梦知道,她就是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
“麻烦你走一趟了,这丫头实在是太想你了。”
比起周雨彤,梁芷凝就是个很有家教,接受过很好教育的千金小姐。叶梦发现自己在面对她时,有种与生俱来的自卑感。
“叶小姐,你请坐,馨儿就麻烦你照顾下了。”
梁芷凝回房换了身衣服,经过精心的打扮,她更美了。叶梦看了看自己,这样的不修边幅,在她面前就像个丑小鸭。
“叶小姐,我和江特助要出去一下,你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
叶梦点头。
“江特助,我们走吧。”
两人离开后,叶梦才感觉轻松些。
容妈从厨房出来,抱怨叶梦,“就算他们去京都了,我和你容伯也在啊,你也不来看看我们。”
叶梦笑,“容妈,我工作忙。”
“你呀,就会拿工作来推辞。我真搞不懂你们,好好的分手干嘛?现在好了,莫先生有未婚妻了,你呢?你倒是赶紧找个男朋友啊。”
叶梦还是笑,“容妈,您别急嘛,我会找到的。”
容妈叹气,“我看你到哪儿去找莫先生这样的好男人。”
“他哪里好了?和他在一起,我都不知哭了多少次。现在我别提有多开心了,我宁愿一辈子单身,都不想和他在一起。”
容妈变了脸色,看向叶梦身后,喊了声,“莫先生。”
叶梦心口一滞,不敢回头。
“莫先生,你怎么现在回来了?梁小姐和江特助去接你了。”
莫绍庭低沉的声音说,“给他们打电话,就说我已经回来了。”
莫绍庭绕过叶梦,径直上了楼。
容妈被叶梦郁闷坏了,忍不住说道,“你呀你,又口是心非,莫先生听到了该有多伤心。”
“他才不会伤心。”
容妈打了电话,江睿便带着梁芷凝回头了。
梁芷凝一到家,就直奔楼上,莫绍庭的房间。
此刻,莫绍庭正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只下半身围了条浴巾。梁芷凝一看到这副情景,便羞红了脸,转过身去,不停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洗澡。”
她显然还未经男女之事,这样的女孩,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可谓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换作任何一个男人,该有多珍惜她。
莫绍庭穿好衣服,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走,下去吃饭。”
梁芷凝这才敢睁开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碰她,这也是两人第一次靠得这么近,梁芷凝心里乐坏了,不会伪装的她嘴角也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莫绍庭搂着她下了楼,叶梦和馨儿正在客厅玩得欢快,小丫头清脆的笑声一阵阵的回荡在别墅里。
“爸爸,芷凝阿姨,你们快来看看我们拼得城堡,好难的,可是梦姐姐都拼出来了。”
这个拼图叶梦买了很久了,这是公主的城堡,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总是很无聊,就拿出来拼,拼了无数次便熟练了起来。
她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莫绍庭搂着女孩的肩,女孩笑得很甜美,多么天生的一对,她都忍不住开始祝福。
梁芷凝走过去看了看,发出赞叹声,“叶小姐真厉害,这么复杂,你这么快都拼好了。绍庭拼图很厉害的,我看是比不上你。”
叶梦尴尬的笑笑,“这个我拼过很多次了,熟能生巧。”
容妈在餐厅喊了声,“吃饭了。”
梁芷凝挽着莫绍庭的手臂走去餐厅,两人坐在一起。叶梦牵着馨儿的手进餐厅,坐在他们对面。
容妈准备了非常丰盛的晚餐,叶梦看到好多菜,都是她平日里最爱的,心里很是感动。
梁芷凝往馨儿碗里夹了很多菜,有荤菜,有蔬菜,很均衡,“馨儿,这些菜全部吃完,晚上才允许你看一会儿电视。”
叶梦想想自己真不会教育孩子,她以前总是夹馨儿最爱吃的菜,这丫头最讨厌的青菜她从来不会夹给她。叶梦还希望带她出去吃垃圾食物,还会带着她看电视,一看就是好久。
倘若以后她有了孩子,她一定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因为她会给孩子所有她想要的,纵容她的一切,这样难免成了溺爱,也忽视了教育的一面。
孩子很听话的说,“我知道啦,我现在不那么讨厌吃青菜了。”
梁芷凝满意的赞道,“馨儿真棒。”
有了鼓励和肯定,小丫头吃饭更香了。
这时,莫绍庭夹了些菜在梁芷凝碗里,她笑着说了声“谢谢”,也给莫绍庭夹了些菜,“这是你最爱吃的鱼,味道不错,多吃点,注意鱼刺。”
叶梦心里感慨万千,和莫绍庭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少短了,可她从来都不知道莫绍庭喜爱吃鱼。因为她不爱吃鱼,所以他很少买鱼。
“梦梦,多吃点,我感觉你瘦了很多。”
容妈心疼她,给叶梦夹了她最爱吃的红烧肉。
江睿也说,“是啊,叶小姐,我也觉得你瘦了很多,最近有没有生病?”
叶梦笑说,“没有,我身体好得很,可能减肥有效果,所以瘦了。”
梁芷凝说,“叶小姐已经很美很瘦了,可不能再减了,女孩子有点肉穿衣服才好看。”
“是啊,我也感觉到了,像梁小姐这种身材最好。”
“叶小姐过奖了。”
“快吃吧。”莫绍庭低声说梁芷凝,很显然不愿听她们女人间的相互恭维。
梁芷凝吐吐舌,很听话的不再说话。
一顿饭有些压抑的吃完,叶梦带着馨儿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原本想着带她去洗澡,哄她睡觉,一想身份不同了。
莫绍庭和梁芷凝不知在房间做些什么,过了好久才出来。
梁芷凝走到馨儿身边,摸着她的头发,笑着说,“很晚了,该睡觉了。”
“可我还想跟梦姐姐玩一会儿。”
“下次吧,你梦姐姐也要回去休息啊,你看梦姐姐脸色都不好,需要好好休息。”
馨儿这才同意,抱了抱叶梦,“梦姐姐,我明天就要走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叶梦给不出答案,只是用力抱着她。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没有让它们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