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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着此事,他看冯季的目光也有了些变化,越发觉得那精致威武的少年,不是他的血脉。
这件事传开后,令他颜面大失,枉费他如此信任他们母子,甚至没有任何准备就滴血认亲,可谁知最后他却成了京畿的笑柄,连带着他对原本敬爱有加的夫人也生出了隔阂,认为她定是背叛了自己。
后来,冯夫人一力查探事情真相,言之凿凿自己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纵然他想要相信,可是日复一日的隔阂却形成了巨大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不可逾越,造成难以修补的裂痕罗。
随后不久,冯季便出事了,彻底和他断了父子的缘分。
年少威名的男子最后却惨遭市井之徒的伎俩,最终尚失了性命得。
得知他身死的消息,他心中五味陈杂,毕竟冯季是他一手养大,悉心教导出的儿子,多年相伴身侧的感情从他开始滴血认亲那一刻起,便注定走向覆灭,只是没想到,那日一别,便成了永别。
当时,帝都之中关于冯季并非是他血肉一事的谣言并未散去,随着冯季丧命,又有新的谣言传了出来,说是他冯大人因为夫人有私情一事恼怒不已,暗中设计了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别人的儿子,杀了他以此来挽回自己的颜面。
而冯夫人本是不信,可在痛失爱子的过程中,却瞧见他对于追查一事的冷漠态度,渐渐心灰意冷,而随着冯季的死,她再也无法证明冯季真的是他的儿子,于是开始闭门礼佛,从此不再与他相见。
而他当时又何尝不是处在巨大的打击之中,先是身处四起的谣言,得知自己悉心教导的并非自己的子嗣,随后又听闻他身死陨落的消息,他又怎能不受打击。
就在不久之后,他瞧见了奋发努力的冯宏,自己的另一个儿子,他努力上进,知书达理,看着他时常会让他想起当初冯季习武读书的样子,渐渐的,他对冯宏开始了格外的宠爱,更是对他寄予了满心的期望。
而赵姨娘的进退有度,温婉贤良也让他孤寂落寞的心变得温暖起来。
回想着当初的一幕幕,看着近在面前欲要拔剑自杀的冯莺,他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早先的怒意早已被一种凄凉所取代。
然,冯莺对这一切却一无所知,依旧只是冷笑着,看着冯大人略有悲戚的眼神,无畏的笑着:“曾经这冯府于我是父慈子孝的家,可如今这里不过是一个让我厌恶的地方罢了,此番我去了阴间,也定是会在地狱里看着,看着你是怎么后悔的,看着你余生是怎样在悔过里渡过的!”
冯莺看着冯大人一字一句道,话落便横起刀剑:“今日我便一死已证清白!”
长刀横起,一阵寒光划过,像是白雪遍地的场景,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莺儿!”冯大人眼眶微湿,上前一步想要拦住。
可是距离实在是有些远,转瞬间冯莺的颈间已经有了一小道划痕。
森寒的白刀子划过修长的玉颈,刚带出一道血痕,当!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击在了这把寒刀之上。
冯莺只觉得一股生猛的冲击震的她虎口生疼,手中的刀偏离了她的脖子后,她便也拿不稳了,晃晃悠悠的从她的手中垂落了下去。
冯大人这才松了口气,可旁的人却只觉得可惜,几名庶出的子女眼中流露出失落的神色,只想着这冯莺早些死了才是。
虞挽歌将众人的目光收在眼里,不由得冷笑起来,果然世家大族的人都薄情,冯莺不管怎么说也是她们同父的亲姐妹,平日里争斗也就罢了,一个个却真都是暗存了要将她害死的心思。
不过话也说回来,这门阀世家之中,又有几个是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少女,亦或者也许曾经有过,只是最后都成了那池塘里的花泥。
不少人眼尖的瞧见了刚刚那一物飞来的方向,转身瞧像了虞挽歌的身畔。
小盛子慢条斯理的收回手中的柳叶刀,因着光线太暗,众人未曾瞧见柳叶刀上的蚕丝,只瞧见一柄拇指大小,极为轻薄的小刀正在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手中。
虞挽歌看向冯大人开口道:“是我的奴才唐突了,还请冯大人不要见怪。”
冯大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拱手道谢道:“夫人哪里的话,此番多亏夫人的手下鼎力相助,才救了莺儿一命,在下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罪?”
一旁的赵姨娘也将目光落在了虞挽歌身上,面对着这个女子,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
感觉,这个女子相貌平平,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可是几次同她交手寒暄,面对着自己的试探,她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她也曾母家的人前去调查了一番,当年这个被派出外地巡视的于大人,到底迎娶了哪家的小姐?为何她对虞挽歌竟然没有半点印象。
好在北棠妖早就悉心安排好了一切,于府只道于大人出去之后,在巡视途中,因为掌握了部分官吏贪污枉法的证据,曾一度面临追杀,一次在逃亡途中,侥幸得了这名女子相救,随即两人便生了情谊,于家感念她的救命之恩,便同意了她们的婚事。
赵姨娘对这个说辞颇有怀疑,毕竟这位于大人可是督察御史,无论大小官吏都是要逢迎着的,若是此番能够平安归京,定是还要加官进爵的,难道这于府真的就甘心让他娶一个商贾女子为正妻么?
世族门阀多以利益为重,这于府又素来没有什么仁义的美名在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一点赵姨娘百思不得其解,放心不下,犹豫了一下,便派了亲信前往于府所说的虞挽歌的本家处前去查证,看看那处地界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人。
赵姨娘有些异样的神色虞挽歌看在眼底,这么久的时日,她也没有看透这个徐娘半老的女人,就连北棠妖也没有想到,赵姨娘竟然真的派人远去万里之外调查他夫人的身世。
毕竟当初他认为,此去路途遥远,没有个十天半月是回不来,不似虞府就在毗邻帝都的都城,所以赵姨娘一定不会真的派人去查的。
反观冯宏,次子的眼中却无半点异样,对于小盛子的出手也只是先闪过一抹惊异,随后便没了踪迹。
虞挽歌不由得觉得有些头疼,后宫中的女人她也见过了不少,只是如今这对母子却让她感觉格外的伤神,他竟是不知,一个小小的冯府,竟然能有如此厉害的一个姨娘和少爷,若说是当年冯季死于此二人之手,那么这冯季倒是死的不冤。
冯大人倒是没有想太多,只是惊异于虞挽歌的身边竟然会有一个武功如此高强的人,细细打量起小盛子,只觉此男子面白无须,倒是没有什么异样。
众人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冯莺身上,冯莺看着这个出手救她的女子,并未开口感激,只是轻声道:“如今冯莺清白已毁,夫人救在下又有何用?”
虞挽歌轻叹一声,若有所指的道:“被人冤枉就要澄清自己,被人轻贱就要看中自己,被人陷害就要证明自己,被人伤害就要保护自己,你既言你今日乃受屈辱,为何不静下心来证明自己,一味求死就真的能够保全你的名声?若你身死,是非功过岂不由后人说?”
冯莺有些怔怔失神,她与母亲生来性子都硬,面对父亲的误解和怀疑,她们在努力辩解两次之后,父亲依然不信,便都心灰意冷的承受了所有的构陷,以至于在后来面对着父亲,她们却是连解释也不愿解释,便是父亲想要帮她们,似乎也没有理由。
虞挽歌就是要她学会服软,学会冷静,一个女子可以刚烈,却绝不是像冯莺这般的清高,她如今的高傲,不仅救不了自己,总有一日,会成为她命丧黄泉的匕首。
冯莺低垂着头,听着虞挽歌的话喃喃自语道。
冯莺仿佛一瞬间顿悟,这些年来,她的心中始终怄着气,面对自己越发艰难的处境,也只是咬牙忍着,甚至是自己嫡女该有的一切一次一次被夺走,她也只是怨恨着自己的父亲对她从不维护。
甚至连一次自己病重,府中的大夫不愿来,她也咬着牙不曾找过这个叫做父亲的男人,只是对他彻底死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