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顺利的开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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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门洞四米宽,拱顶也不算太高,进深十五米,看起来倒像是一截隧道,光线很暗,所以城里那端像是个暗蓝画框,不像是出口,完全没有空间感。战士扛着沙包疲惫地喘,一个个经过身边,在门洞里快速筑起一层防御墙。

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等待暴风雨的感觉,让胡义的牙龈阵阵地痒。贱骨头!我是个贱骨头!胡义这样想着,关闭了手电,黑得只剩下前后两端的微蓝画框,和画框里那些往返奔跑的黑影,以及画框外的灯火点点,可是很矛盾,既然是画框,又怎么区分里外呢?

最后一次看时间,然后手电被揣好,背后的步枪滑下了肩,攥在右手里,微凉。

沙袋已经被卸光,大车被战士牵走到城外的安全范围栓了,石成带着手下人开始在城门外挖土砂,一麻袋一麻袋装。

在黑暗里正了正头上的大檐帽,戴紧,来到一米高的沙包墙后,半跪,枪托落在地面,右手拄着步枪枪身,静静向城里看。灯光一次次的熄灭,城里有人开始惊慌叫喊,警报声呜咽响起,难听得像是在招魂。面前这条朝西的大街越来越暗淡,最后变得黑漆漆,空荡荡,将要成为地狱之路。

赵结巴在左面,一次次地摘掉帽子,又一次次戴上,根本没去检查摆上沙包墙的机枪,他一直在擦汗。他的副射手是个年轻的新兵,半躺着背靠在沙包墙后,明明只有一个待更换弹夹,还把子弹都退了出来,又摸黑重新装,好几次把子弹掉落在地上,清晰地响。

罗富贵在右侧,这熊靠在沙包墙与侧面石壁连接的角落,愤愤指挥着刚刚从一班配给他的副射手:“再去扛些沙包来,把这边上堆两层,高点……这能挡住个屁啊!给我堆出个垛口,别等一班来送了,你现在出去拿!……姥姥的,这什么破地方……回来,扛沙包你还揣着弹夹干屁!子弹也给我卸这,你死半路上老子去哪认你?”

……

拎着步枪的刘坚强站在黑漆漆的巷口,指着位置不同的两间屋子喝令:“你们六个分成两组,把这俩屋子给我占住了。开打之后南边来的也有可能是三班,其他方向绝对不要含糊!”

两组战士正在分别翻墙进院,巷子里匆匆跑出个战士:“班长,那铺子进不去!”

“你们干什么吃的?”刘坚强火了,调门高八度,临街那间大砖房是他预想的主要防御点。

“他不让……我们打不开屋门。”

“废物!”刘坚强掉头钻进了巷。

轰——手榴弹爆炸声突然震颤了黑夜,黑暗中被掀上天的乱七八糟如雨落下,摔砸得附近噼里啪啦乱响。

甩甩帽子抬起头,从屋里拴住的铺子后门被炸得破裂不堪,刘坚强抬脚踹断了几块碍事的门板,端起刺刀冲进了屋。在尖叫声中传出大喊:“既然舍不得,那就跟我一起在这守着打鬼子吧!”

随后主人的身影跌跌撞撞跑了出来,坐在黑洞洞的后门外嚎啕他的基业,三个战士提枪跑过他的身边冲进后门。

屋里持续传出刘坚强的命令声:“找东西堵住前门……你跟我留窗口……拆架子拆架子快!没时间了……”

一时间东城门内的范围大呼小叫乱七八糟,有人在哭有人奔逃,枪响过一次,爆炸响了一次,十来个伪军跑在附近巷子里大嚷着这里是战场,呼喝着死死窝在屋里不出门的人远离。

……

“东门出事了!东门出事了!东门……”

有人在远处撕心裂肺插嗓子喊,留守的鬼子小队仓惶奔出宿舍,系着扣子歪扯着枪,连碰带撞奔向军营操场去整队。

宪兵队,警队,侦缉队全都一团乱,正在刺耳的警报鸣声里紧急集合,到处都在吹警哨,电话机摇柄快被某些人摇断了,但是东门城楼上的值班室根本没人接听。

猖狂得只留四个连治安军和一个皇军步兵小队,所以宪兵队前田大尉暂领了县城防务。他的第一想法是有人在城里作乱,虚张声势祸乱人心,几条造势的泥鳅而已,没有太过紧张。

可是手下人拼命往东门打电话没人接,这个事就有点不对了,至少东门真的出事了。不过他还是不认为这是八路做的,怎么可能呢?疯了吧?这些八路交通员的能耐够大的,城门也敢动?刚拔掉他们的组织,就敢明目张胆出来作乱,那正好,今晚再抓一遍!

“不要再折磨那部电话了!难道你不觉得累么?”前田看得头疼:“东门是谁负责的?告诉他们立即去把城门控制住。另外通知留守小队集合后到宪兵队来,与宪兵汇合待命,侦缉队和警队先放出去控制各路口。”

负责东门防务的治安军连长接到了电话命令,带上轮休中的两个排,顺着大街怨声载道向东门夜色跑步赶往。

……

还没看清人影,已经听到了乱纷纷的跑步声,轰隆隆出现在大街的漆黑中。步枪枪托抵住了胡义肩膀,哗啦一声子弹上膛,枪口渐渐抬平,瞄向前方。

“小鬼子来了?”罗富贵朝大街深处猛瞪眼珠子,可惜黑乎乎仍没迹象。

“是治安军,鬼子跑得没这么乱。”黑暗里的胡义将视线贴在表尺后,开始等。

“胡老大,现在有半个小时了吧?”

“我的枪不响,计时不会开始。”

熊叹了口气,摆正他的机枪。

一个模糊的影子,渐渐模糊成一队影子,顺着大街迎面跑来,晃动着,嘈杂着流出了黑暗,在细狭的眼中成型。

啪——枪口焰猛地闪亮了漆黑的门洞,瞬间看到了堆砌的斑驳墙缝,短暂得无法形容,在黑暗里待久的眼睛产生了一点不适应。声波一次又一次在拱形空间里撞击交错,响亮得刺耳。

后坐力猛地撞动了肩膀,震撼了全身一次,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开了。

这一颗子弹狰狞地飞出了城门洞,嚣张地穿过了一次体热,继续顺着大街在黑暗里飞行。被穿透的目标尚未跌倒,一挺机枪响了,另一挺机枪也响了,两团持续火舌阴惨惨地发亮,一次次将狭窄的门洞空间照耀得如墓室般诡异,衬托出了一堵沙包矮墙,以及矮墙后探出的五顶大檐帽。

场面正式喧嚣,穿透声,惨叫声,碎屑在黑暗里飞溅,血液在黑暗中流淌。有的抱头仓惶卧倒,有的拼命冲向街边,寻找一切遮蔽,该死的这是一条街!

一个伪军惊慌地冲进了街边的一扇漆黑窗口,全没考虑这窗口为什么没关上闸板,为什么是破碎的,他只是想避开狰狞呼啸在街上的弹雨,并为此感到庆幸。

跳进窗口后他还转过身,朝窗外伸出手,在刺耳喧嚣中朝趴在尸体后的人影嘶声大喊:“连长……快进来!”

连长抬起头,身边窗口内的手下身影已经不动了,他的胸前似乎透出了什么尖锐,看不清那是怎么了,但接下来是一声刺刀抽出躯体的特殊响,仍然朝窗外伸着手的人影随即消失于窗口内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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