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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正往厨房去,老妇又急道:“记得宰一条黑鱼熬锅汤,放些葱花啊!”
柴昭与岳蘅又逗了会儿儿子,见他乖乖巧巧的瞪着大眼,咿咿呀呀的也不哭闹,岳蘅欣慰道:“看他多懂事,也知道爹娘是新新的,哭了也不会弄他吧…”
“谁说的?”柴昭故意恼道,“就算是新新的爹娘,我这个父王怎么会带不好自己儿子…”
“嘘…”岳蘅警觉的捂住柴昭的嘴,“小声点儿。”
柴昭会意的抚住岳蘅的手,点头道:“我知道,虽然这对夫妇救了咱俩,就算是为了他们平安,咱们也还是得小心才是,不能连累了人家。”
“恩。”岳蘅轻轻触着儿子粉嫩的腮帮,贴近唇边亲了又亲,心有余悸道,“真是吓死我了。是娘亲不好,娘亲鲁莽,差点儿…害死了你们…”
“这会儿不都好好的么。”柴昭温声宽慰着岳蘅,“旁人费尽心思要害咱们,就算避过这回,他们也是绝不会放手。老天有眼,我们命不该绝,这样也好,就让我柴昭好好看着,到底是何人费此周章谋我性命,又会是谁…”柴昭顿了顿幽幽道,“又会是谁,渔翁得利做出些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来…”
岳蘅放下儿子,撑着坐起身子,抹着柴昭裸/露皮肤溅上的血水,“让我看看你的伤。”
柴昭顺从的脱下罩衫,褪下半边中衣——左胸的伤口虽不算致命,可约莫也有一寸多深,久未医治血迹凝结成块,乍一看也是触目惊心。柴昭面色澄定毫无半分痛楚的模样,见岳蘅露出心疼之色,轻笑着自若道:“早就不疼了,我皮糙肉厚的,受点伤也不要紧。阿蘅为我生子的疼,胜过我这伤百倍不止,该我好好心疼你才是。”
岳蘅抽了抽鼻子,见船舱里甚是简陋也没有什么可以医治的东西,咬牙将被褥撕扯下一块,包扎住了丈夫的箭伤。
“那一箭…”岳蘅回忆着道,“有穿心之力,怎么会…怎么会如此?”
柴昭摸出岳桐的金锁塞进岳蘅手心,“就是你小弟的东西,护住了我的性命。”
——眼前的金锁已被弩/箭几欲射穿变形,“桐”字早已经无法辨认,看着救下自己夫君一命的金锁,岳蘅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桐儿在天之灵。”柴昭安抚着心伤的妻子,“他知道姐姐从未忘记过自己,桐儿在天下也顾着咱们,顾着姐姐,顾着姐夫…”
边说着,柴昭按平金锁绽开的边角,看了眼熟睡过去的儿子,“阿蘅,不如咱们的孩子,也唤作桐,可好?”
“桐…?”岳蘅喃喃着,“柴桐…柴桐。”
“就叫柴桐!”柴昭抚住岳蘅微耸的肩。
“桐儿。”岳蘅含泪狠狠点了点头,“就是柴桐了!”
老妇端着饭食缓缓走进,岳蘅闻着满溢的香气眼中闪出光泽来,“多谢大娘。”
“别一口一个大娘。”老妇打断道,“叫我声封嫂,外面那个老头子,就是封伯了。”
“封嫂。”柴昭起身恭敬道,“封伯封嫂救下我夫妻二人的恩情,在下没齿难忘,他日必将重谢!”
封嫂上下打量着身姿英拔,器宇轩昂的柴昭,也是暗暗赞叹他的不凡模样,放下饭菜道:“你们是惹下什么事?为何被人弄成这样?”
柴昭镇定道:“在下阿昭,内子阿蘅,本就是个走江湖的买卖人,妻子就要临盆便收拾生意打算回乡,谁料半路遇上贼人,夺我财富还想谋我们性命,这才…”
“真是造孽!”封嫂挑眉怒道,“周梁开战,这一带趁火打劫的确是不少,夺了财务就罢,还要置人于死地做什么!”
岳蘅见柴昭说的煞有其事的认真样子,憋住笑岔开话题道:“封嫂备下了什么吃的,好香啊!”
封嫂止住骂声,盛了碗熬成奶白色的黑鱼汤递到岳蘅手边,爱怜的看着她道:“你们夫妇也是命大,我孙女明日生辰想吃些鲜货,我们老夫妻这才下河寻寻…救下了你们不算,这么好的货,也落了你的肚…快些趁热喝了,月子里的女人可得好好养着身子,吃的好才多多下奶呐!”
见岳蘅大口喝的欢实,柴昭低低的吁出一口气,朝封嫂微微颔首,不急不慢的拾起筷子。
封嫂见这二人惬意的吃着,知趣的退了出去。
“如何?”封伯凑近问道,“可有打听出什么来?”
封嫂笑了笑道:“说是走江湖的生意人,被贼人逼至于此…”
“当真?”封伯半信半疑道。
“我是不信。”封嫂回头看了眼紧拉的帐帘道,“说的是滴水不漏…可是,还是被我一眼看穿…”
“哦?”封伯好奇道,“你如何看出的?”
封嫂得意道:“旁的人,又累又饿,见到那么好的吃食还不跟饿狼一样眼直的扑上去?这一对倒好,女的得体矜持,男的大气内敛,吃的笃定的很…绝非和咱们一样的寻常人,该是…”封嫂压低声音道,“该是大有来头吧!”
嘉邺关
不过五日,未等殷崇旭和云修齐整兵马直往梁都而去,雍城的一封急信将所有的欢喜化作凄凉的悲恸。
——“少主…少夫人殁了?!”云修拧碎手里的信函挥洒开去,“我不信!打死我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