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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着叶连翘的意思,是预备回到家便立刻将事情说给卫策听的,谁成想,偏巧这日捕快们逮着个在街市里偷物的小贼。
东西不算贵重,奈何那家伙嘴却紧,明摆着是一伙人共同犯案,他却一口咬定只自己一个。卫策与他费了不少口水,半个字也没从他口中打听到,不单口干舌燥,火气也冲上头,离开捕快房时已近戌时中,他一路腾腾地回家,走到院门口,做了两下深呼吸,将面上的怒气尽皆抹去,抬步一脚跨进去。
这二日,万氏已经张罗着要回清南县买花苗兼探亲的事了,见儿子终于归来,便笑呵呵地迎上前:“吃了不曾?我有事与你商量哩!”
卫策往堂屋里张望一眼,并未觅着叶连翘身影,便点点头,搬张小凳子在院子里坐了:“娘有何事?”
“早前我和你媳妇说过。”
万氏笑眯眯道:“开了春儿,咱们在城外的那块地,也该抓紧翻两遍,置办些肥泥回来。花苗,我打算照旧回清南县去买,顺道瞧瞧你舅舅他们,你媳妇同我一块儿去可好?就是这个月末吧,到时候天气暖和些,也不怕她冻着。”
“出去走走也好。”
卫策很痛快地答应了,又转头往楼上看:“她睡了?”
“晚饭没吃多少,仿佛没甚胃口,陪我说了会儿话,便上楼去了,看模样精神也不大好。”
万氏便冲灶房里努努嘴:“吃不下东西,这很正常,可眼下,她就是再不想吃,也得捏着鼻子往下咽呐!我炖了锅汤,清清淡淡的,过会子你给端上去,哄着她喝点儿。”
“我去看看。”
卫策说着话便起了身,蹬蹬蹬三两步上了楼。
这当口,叶连翘兀自在房中满脑子琢磨。
苏时焕是松年堂的东家,但他并不常来,有时候,可能好几个月也不在药铺子里出现一回,姜掌柜自会将账本送去苏家老宅给他瞧。
叶连翘与他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虽然不喜他的说话方式,但长久以来,却一直将他当成个温和的谦谦君子,即便得知他与苏大夫人有嫌隙,也曾疑心他是否做过些什么,但或许是因为对苏大夫人的厌烦,两相比较,她倒更愿意相信,苏时焕很无辜。
这几日接连发生的事,让她太震惊了。
先是亲眼看见他当街赏他的小厮巴掌,然后,又发现他很可能对苏大夫人用的美容物动过手脚……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把自己掩藏得那么深,日子又是怎么过的?
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最可怕的是,如果苏大夫人的死,真的和他有关,那么很可能,从他邀请叶连翘去松年堂坐堂的那一天起,他心里就已经生出了这个主意。长久以来,他步步算计,叶连翘也不过是一颗既能帮着赚钱,又能替他当幌子的棋。
明明他心思缜密阴狠,却偏生戴着一张与人为善的面具,顶着“乐善好施”的名声在清南县广受夸赞——这件事,当真越琢磨越让人心生恐惧。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叶连翘抬起头,就见卫策不紧不慢地踱进来,冲她牵扯一下嘴角:“听娘说,你又不肯好好吃饭了?我看你真个是找揍,你……”
“我有话跟你说。”
叶连翘没心思同他闲扯,立刻起身将他一把拽到桌边:“早几日,我向你打听苏四公子的事,你当时死活不告诉我,今日我却是自己弄明白了。”
她仔仔细细,将那姓曲的来不老堂一事说了,又一字一句告诉他,自己和平安是如何从那些膏子头油当中发现不妥,末了将眉头紧紧皱起,长叹一口气。
“那些美容物,分明不是我制的,却无端端存放在松年堂专有的木盒与瓷瓶里。当时铺子上除了我和平安、元冬之外,没有第四人再掺和这个,除开苏四公子,我真想不到,谁还能有这等本事了。”
说罢,抬头看了卫策一眼。
她想象中那诧异、吃惊的表情,并未出现在卫策脸上,相反,他很平静,听的时候虽然眉头紧皱,却好似丝毫不意外。
叶连翘一怔,不可思议道:“难不成……你知道?”
卫策的神色,因为她的这句问话,变得稍稍有些不自在,清清喉咙:“并不十分清楚,只是听一个老郎中说过,某些毒无色无味,且不会在人的身体里沉积,很难查得出。联想到当初让你发愁的那一小块砒石,我便疑心,会不会有人对苏大夫人日常用的各种东西动过手脚。这话我同程太守提过,因手头无证无据,他叫我莫声张。”
说到这里他勉强笑了一下:“却不料,今日是你给我解了惑。”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