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四章 所谋为何(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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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氏忽然绽开了笑容,朝她亲切地招手。

“傻愣什么?有事吗?”

杏儿轻声道:“宫外……出了点事。”

“什么事?”

“前几日听说农学丢了一批稻种,后来农学少监许敬宗坚称没丢,是有人造谣,陛下派人查了几日,稻种确实没丢……”杏儿小心地道:“姑娘曾说要用农学的稻种做件事,所以我便留意了农学的消息……”

武氏脸色变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

“既然陛下派人查过,那就确实没丢。”

杏儿又道:“可是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点凑巧……”

“何事?”

杏儿缓缓道:“昨夜,遣唐使倭国僧人道昭……死了。”

武氏浑身一震,脸色顿时白了:“死……死了?谁杀了他?”

杏儿轻声道:“雍州刺史府派人查验过,道昭是失足掉下山崖而亡,是个意外,没人杀他。”

武氏的脸色依旧一片苍白,喃喃道:“意外?怎么会是意外?”

杏儿道:“我也觉得这两件事有点凑巧,农学丢失稻种和道昭意外而亡,两件事几乎是同时发生,而姑娘你最近恰好与那个道昭僧人有来往,所谋者正是农学稻种……”

武氏沉默许久,摇摇头:“这两件事不是凑巧,一定有阴谋,而且是针对我的阴谋!”

“可是……陛下派人查过,农学并未丢失稻种,而道昭确实是失足而亡……”

武氏语气忽然激烈起来:“哪里有什么意外!空穴未必不来风,这世上的事,本就没一件干净的,两件事跟我有关的事同时发生,你觉得有那么凑巧吗?”

杏儿吓得肩膀一缩,讷讷道:“可……姑娘从未与人结怨,谁会在背后对付你呢?”

武氏努力压抑激烈的情绪,闭上眼平复了一下情绪,一张俊俏的脸顿时在脑海里浮现。

眼眶一红,武氏喃喃道:“你救了我,如今又针对我……你究竟想做什么?”

杏儿咂摸片刻,震惊地道:“姑娘是说他?李……李……”

武氏摇头,随即咬了咬牙,道:“杏儿,吩咐备车马,再备一份厚礼,我要去李公爷府上道贺他晋爵。”

…………

李家大宴宾客。

晋爵国公是大喜事,就算李素想低调,长安城的诸多权贵老将们不会放过他。

一大早李绩程咬金牛进达等老将军们便登门了,程咬金进了李家门就像回到自己家似的,没等迎客的薛管家露出笑容,程咬金身形化作一道黑烟便窜了进去,然后……开始各个厅堂厢房翻箱倒柜,见着满意的物件便往怀里一塞,若物件比较大不方便携带,便吩咐李家的下人给他打包,盗匪行径吓呆了李家上下,最后李绩一脚猛踹才终于让这老货消停了。

李素本想低调处理晋爵之事,毕竟骤升国公,朝堂里许多人都不服气,甚至传出声音说他此番晋爵是“幸进”。

“幸进”是个贬义词,不大好听,解释为“靠宠幸而进”,看他不顺眼的自然是那些贞观朝的文臣们,许多有从龙之功的老臣混到快进棺材了,也只捞了个县伯县侯啥的,而李素,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居然一蹴而就当上了国公,人性里的丑恶面自然就不必掩饰了,朝堂里非议顿起,流言纷纷。

如此情势下,李素自然不可能大张旗鼓遍邀宾客庆祝自己晋爵,只能努力让自己变成小透明,暂时避一避风头。

可惜老将们不这么想。

李素认真说来算是军方的人,不仅有个威震四方的大将军舅舅,而且他自己也是战功赫赫,从西州到高句丽各次战役的表现,证明了他实实在在是个将才,只有在这些久经杀阵的老将军们眼里,才看得出李素这些年立下的战功多么了不起,对他们来说,晋李素为国公正是实至名归,当仁不让。

于是老将军们互相打了声招呼,大大方方地组团登门庆贺了。

来都来了,当然不能让这群老杀才原路滚回去,李素无奈之下只好吩咐设宴,老将军们的酒品没一个好的,半斤烈酒下肚,李家前堂顿时飞沙走石,日月无光。

看着自家前堂如同被一群骑兵策马踏过的狼藉模样,不少名贵字画瓷器化为碎片,李素忍着心痛,强挤着笑脸。

都是钱啊钱啊……

这帮杀才喝醉了为何要祸害我的名贵字画瓷器?……你们去太宗陵墓前蹦迪呀。

薛管家踮着脚凑到李素耳边,轻声道:“公爷,那位武姑娘在咱家门口求见,还备了礼,说是恭贺公爷晋爵。”

李素笑容一凝,随即笑道:“让夫人去迎她,将她请入后院,我稍即便去。”

吩咐过后,李素仍坐在前堂,淡定地看老将们撒酒疯。

反正前堂里能砸的东西都砸得差不多了,只能原谅他们咯,不然还能怎样?

直到最后,喝得七荤八素的程咬金嚷嚷着让人取来他的宣花大斧,他要舞斧给老杀才们助兴,李素的脸色终于变了,急忙趁人不注意,悄悄溜出了前堂。

来到后院时,许明珠和武氏正手牵着手,聊得很开心,二女不时发出咯咯的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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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在厢房门前站了一会儿,然后抬步进屋。

武氏急忙起身,朝李素行了个蹲礼。

“奴婢恭贺公爷晋爵国公,公爷名扬天下,青史流芳。”

李素哈哈笑道:“武姑娘客气了,你我不是外人,送礼庆贺什么的,完全没必要。”

许明珠朝李素颔首示意一下,然后识趣地告退。

屋子里只剩李素和武氏二人,气氛忽然沉默下来。

丫鬟奉上茶水后,李素浅啜了一口,然后道:“武姑娘在宫里日子可过得习惯?”

武氏轻笑,道:“身似浮萍之人,只能随遇而安,哪里有什么习不习惯,努力活下去便好。”

顿了顿,武氏神情渐渐缥缈起来,轻声道:“要说习惯,奴婢这一生只有在公爷府上那段时日最习惯,公爷府上的人,还有府里的气氛,跟公爷一样都是干干净净的,在您府上不用提防任何人算计,也没有尔虞我诈,只有浓浓的过日子的味道,那段日子,连奴婢都觉得自己干净了许多,曾经有过一生便是如此的想法……”

李素淡淡道:“过怎样的日子,是我们自己选的,你志不在泉林,而在钟鼎,既然选择了,就好好过下去,你非寻常女流,定会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武氏眸光闪动,轻轻地道:“公爷不介意奴婢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李素笑道:“当然不介意,甚至说,我乐见其成,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也会帮你。”

武氏眼睛渐亮:“公爷说的真心话么?”

李素点头:“真心话,你与我皆是陛下身边出谋划策之人,我们的话对陛下都很重要,所以我们必须有沟通,也要团结,更要守望相助。”

武氏掩嘴笑道:“奴婢一介女流,可帮不了公爷太多忙。”

李素严肃地道:“我未来十年内有许多事要做,贞观朝时对外征战太多,消耗了大唐太多国力,如今民间处处贫苦,我要做的,是让百姓慢慢富足起来,让国力慢慢充盈起来,这是我未来十年最重要的事,我不想把精力浪费在朝堂宫闱的内斗上,所以,武姑娘,我可以帮你,你可愿帮我?”

武氏的神情也渐渐凝重起来:“奴婢自然愿意全力帮你,可是,奴婢还有很多疑问,若公爷不能为奴婢解惑,奴婢寝食难安。”

李素笑了:“你说。”

“第一个疑惑,公爷说要帮奴婢,奴婢不太明白,你是外臣,而奴婢身在宫闱,外臣不得干预宫闱事,公爷如何帮我?能帮我什么?”

李素沉吟片刻,却答非所问:“今日第一眼见到武姑娘,我便发现武姑娘眉宇间与往日不同,巧的是,我前几日见到陛下,他的眉宇间也与往日不大一样,嗯,有意思……”

武氏顿时脸红,仿佛掩饰一般,不安地垂下头。

李素笑了笑,道:“你与陛下日夜相处,公也好,私也好,发生点什么很正常的,大家都是磊落汉子,你不用不好意思。”

武氏努力平复情绪,神情平静地道:“公爷究竟想说什么?”

李素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武姑娘所谋者,恐怕不仅仅是陛下身边的幕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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