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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云道长怎了?”无音道长转身问道。
那位头发全白的老道士站起身来,反问:“你却不曾看出端倪来?”
这一句一出,无音老道也仔细看陈秋娘,看着看着便不由得露出惊异之色,说:“瞧这面相,短命之相。现如今,断不可——”
无音道长说到此,便打住了。那苍云道长上前一步,便问:“你既不是死魂,何以留恋此间,不趁早归去?”
陈秋娘一惊,后退一步,说:“在下愚钝,未知道长所知为何。”
苍云道长理了理胡须,道:“生魂离体太久,终自损之。姑娘岂能不知贫道所言。”
这两位道人这么几句话,张赐自是明白其中缘由,顿时脸色大变,问:“苍云道长可就是呵呵有名的临邛道长吴思年道长?”
“贫道正是。”白发老道打了个揖。
“道长乃高人,此番说起内子之事,不知可有化解之法?”张赐询问。
苍云道长看了看张赐,便说:“瞧你这神情,必定是知晓其中缘由。世间痴儿女,更有痴似公子。”
“不瞒道长,在下确知。”张赐也不瞒着。
无音道士“嗯”了一声,请了陈秋娘与张赐入座,四人喂了一方案几坐下来,开了窗户,让山风徐徐而入,带来植物的幽香。
“ 你既知晓,老道便不多说。世间因缘际会,自有其因果循环。”苍云说。
“道长既是看出内子之事,还望出手相助。”张赐虔诚地跪坐在竹榻之上,对两位道长行礼。
无音道长大约道法并不如苍云精妙,也只瞧着苍云,等他开口。苍云依旧瞧着陈秋娘瞧,尔后,只摇头说:“公子所要之果,贫道无能为力。”
“道长不曾问过在下,何以知无能为力?”张赐问道。
苍云摇头,说:“世间痴情者,莫不求个圆满,求个相守白头。然机缘未到,强行逆天,又何来的圆满。生魂离体,亦自是痴儿女也。”
“道长既知在下所求,何不成全,亦是道长之修行功德?”张赐说道。
一旁的无音便是严肃地说:“小儿休得胡言。你内子既是生魂离体,强留此间,自是不得养年,过早夭亡。误了时辰,便是万劫不复,若再求缘分,怕也是难再续。若我们强行成全,断了你们姻缘线,何来功德?”
“道长,是在下冒犯。请两位见谅。”张赐连忙赔罪。
那苍云却像是不闻窗外事似的,又蹙了眉“咦”了一声,说:“奇怪,奇怪。你既是生魂附体,按理说,早该夭亡,却如何能做到严丝合缝!”
“道长道法高妙,小女子佩服。然则世间万物万事,既发生,必有其因由规律。期间,便是顺应天命而为。既是冥冥中我被召唤来此,便自有其定数。同样,上天赐予我这金色华年,我也无理由不珍惜。能得郎君厚爱,更应竭力报答。这便是顺应天道。”陈秋娘缓缓地说。
苍云听罢,赞许地点头,道:“不曾想,你倒对道法理解颇深。”
“班门弄斧,让道长见笑。”陈秋娘很谦虚地行了礼。
苍云与无音这才推算起到底是何物让她生魂离体,到这不属于她的地方来。推算一番,二人皆大惊,转而看向张赐,问:“她遭难那时日,你是否亦命悬一线?”
“自剑门被追杀遇险,九死一生,亏得她得救,幸而脱险。”张赐回答。
苍云与无音相似感叹:“情之一字,果然妙不可言。佛道讲究远离俗世,摒弃**,可这情之一字,又真有谁参透呢。你二人因缘深厚,命运波云诡谲,凭我二人之力,却看不透结局。”
“那二位道长可知,有何方法能跨越时空,送她生魂回归本体?”张赐忽然问。
陈秋娘陡然紧张起来,喊道:“你莫要自作主张。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既来了此处,断然要活个长命百岁,与你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的。什么夭亡之相。相由心生,再者相貌可变,如同我师父削骨去肉,活生生就改了名,今时今日,岂不过得逍遥?”
“云儿,你莫可胡闹,我亦没有要赶你走之意。我只是想让二位道长帮忙,即便是承受苦难,也该有我来,不应在你身。”张赐严肃地说。
苍云道长立马回答:“不可。佛道两家,从未有抽人生魂的道理。公子,你又何必太过执着,你该向你内子学习,一切顺应自然。”
“望道长成全。”张赐固执地说。
苍云与无音双双摇头,招来仙鹤,驾鹤而去,只留下一句:“松陵,送客。”尔后,门房进来一个小道士,对两人行礼,道:“二位,请的随我下山吧。”
张赐没动,只瞧着窗外丝丝缕缕的浮云,神情落寞。陈秋娘知道他是担心她的情况,便上前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慰:“我命由我不由天,命运是不断变化的,而变化的推动之力就是人的努力。郎君切不可因两位道长所言而忧心忡忡。”
“云儿。”张赐转身看她,眉头紧锁。
“郎君莫忧心。”她展眉而笑。
张赐略略点头,陈秋娘便是拉着他,说:“今日既上得山来,定要品品道门美食。走吧,让这位道长与我们介绍平素的道门吃食。”
“都依你。”张赐柔声回答,语气落寞却依旧宠溺。
于是,二人便于青城道观品尝了道观的美食,尔后,陈秋娘就道观的食物做了记录与品评,只是张赐使用兴致不大。一顿饭后,两人便下了山,依旧住在山下张家别馆。
二人依旧是举案齐眉,大多数时候用以研究美食,或者在附近踏青游玩,有时闲暇,二人对弈或者抚琴。旁人看来都是神仙眷侣,郎才女貌,举世无双。真真是羡煞旁人。
但陈秋娘知晓,现在跟从前不一样了。因为自从上山下来,张赐就有些心不在焉,虽与她在一处时,欢笑依旧,但眉宇间却愁云惨淡。就连十八骑里木讷无比的浩风也看出来,私下里问月:“公子怎了?”
“得是那牛鼻子老道说了什么妖言。”月在窗下小声对浩风说。
浩风蹙了蹙眉,很是不解地说:“哦了一声。”
月也不与他继续说,反而是敲门进屋,径直对张赐说:“公子,道,玄之又玄,虚无缥缈,修道之人亦未能言明何以为道,你又何必为老道一言而忧心忡忡。”
张赐长发披拂,赤足宽袍,斜倚窗边,正看窗外春色,听闻此语,便转过头瞧月,眼眸如刀,吓得月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你那日听到了多少?”张赐冷冷地问,一瞬间,月不由得又退了几步。从前,公子冷漠却也不似这般可怖。
“听到老道不肯成全你。”月怯怯地回答。
张赐抬起手,长剑在手,直直指向月,陈秋娘见状立马拉住他,喊:“郎君,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