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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风来的突然又奇怪,潘氏和洪道婆都是心里有事的人,经不起这种吓,两个人显得十分狼狈,一个抱着桌腿,一个干脆躲在桌子底下,身体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嘴里念念有词:
“见怪不怪,鬼神莫进。”
“菩萨保佑,诸神庇护。”
就在两人吓得魂飞魄散的时候,流苏见屋里的灯忽然熄了,跑进来问:
“太太,怎么了?”
直到听到流苏的声音,潘氏才总算缓过来,对流苏大声道:
“快点灯!”
很快屋子里又亮堂起来,流苏退下,两人继续商议。
只见潘氏道:
“现在先按兵不动,等我叫你动的时候你再动,我要找一个最恰当的时机把这些人一网打尽。”潘氏一脸寒霜,连见惯了市面的洪道婆都觉得胆寒,只见那婆子涎着脸,说:
“太太的主意不错,只是这厌胜之术毕竟太有损阴鸷,若不是万不得已,我劝太太别这样。”
潘氏咬了咬牙,伸手捶了下桌子,瞪着一双金鱼似的眼睛,恨道:
“你当我愿意这样吗,我是被逼的,我在这个家里整整熬了二十五年,我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得到,那些狐媚子一有空就给我上眼药,如今我在这府上熬的越发出息了,就在你来的前几天,我还被老爷骂了呢,唉,你是不知道我心里的苦。儿子不争气,整天游手好闲,媳妇和两个女儿成亲这么久,肚子仍不见动静,眼看人家也娶了媳妇,若还不抓紧时间,说不定长孙的位置就会被人家夺去了。有一个事我不妨老实告诉你,老爷已经说了,将来的祖业要给二房的两个儿子继承,你说气人不气人,放着大的不用,偏用小的,好歹咱们家达儿还是二少爷呢。”
潘氏说的这个事洪道婆先前也听林氏提过,洪道婆何尝不知,原先老爷也是器重二少爷的,只是后来二少爷自个让老爷寒了心,联合外人企图侵吞老爷的家产,还好被彩靳的丈夫及时发现,否则造成的损失将无法计算。听潘氏这么说,洪道婆心里又开始琢磨开了,她想,你的儿子好不好与我何干,若好他是你的儿子,若不好也是你的儿子,你的媳妇女儿能不能生养更与我无关,我只用好言好语哄住你,自个先赚个盆满钵满再说,这么想着,只见那婆子对潘氏笑道:
“厌胜之术保管灵验,而且最隐秘,轻易不会被人发现,不妨老实告诉太太,别说像你们这样的高明大户,就算王爷府、侯爷府、将军府、道台府、巡抚衙门里的太太、奶奶、姑娘都找我用过,只是用了这个事的人绝不会对外吐露半句,所以没用过的人不知道灵不灵验,我跟太太说这是灵验的,太太上次说的几个人我都记下了,连小人也做好了,只等太太一声令下,要扎哪一个,我就用针往哪一个小人的玉堂穴扎去,这玉堂穴可是人体的命门所在,只需扎一下,轻的浑浑噩噩,重的就呜呼哀哉了。”
听了洪道婆的话,潘氏冷着脸,说:
“你做的很好,如今时机未到,我还不想这么早对付那些混账东西,等时机成熟之后,我再把他们一网打尽,这叫做要么不出手,出手就要狠。”
洪道婆知道若替潘氏办成了这个事,她会得很多好处,反正死的伤的残的都是府上的人,与我何干,我准备好到时候收银子就行了。
“太太放心,这个事包在我身上。”洪道婆对潘氏拍着胸脯保证,潘氏有了那婆子的保证,越发可恶起来,跟洪道婆说了很多歹毒的计划,洪道婆听了潘氏的话,倒抽一口冷气,想,人都说丧心病狂,这就是了。
洪道婆回到星远屋里的时候已经快子时了,朦胧等她等的直犯困,只见那婆子轻声轻脚的进来,见朦胧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笑道:
“这丫头也熬不住了。”说着打了一个哈欠。
朦胧没有真睡,听见洪道婆说话的声音,笑道:
“干妈来了。”
那婆子见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问朦胧:
“这么晚了,三爷还没有回来?”
朦胧请婆子坐下,已是深秋时节风吹在人身上冷飕飕的,朦胧关了屋门,叹了口气对那婆子说:
“说出来可能干妈不信,三爷最近经常夜不归宿。”
洪道婆惊愕的看着朦胧,道: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撞到什么了?我到来的也巧,若撞到了什么,正好可以给爷送崇。”
朦胧递了杯水给洪道婆,说:
“已经送过崇了,让人看的《玉匣记》,上面说撞了树妖,以为送了崇自然会好,但还是老样子,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整天闷闷的,不像从前那样和小丫头们有说有笑。”
洪道婆啧了啧嘴,蹙着眉说:
“我吃晚饭的时候见过三爷,并没有看出异样来,凭我的眼睛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这个人怎么了,可能三爷撞到的东西道行在我之上,那些藤精树怪都是百年千年修炼而成的,我平时吃斋念佛虽然沾染了一点仙气,但和那些老怪比起来仍然没有它们厉害,要不这样,等我回去之后给三爷念几卷菩萨经,只是念这个经有点犯难,念的时候需点羊脂蜡,燃檀香,这羊脂蜡可名贵了,要一两银子一根,我见姑娘屋里点的就是羊脂蜡,若姑娘舍得不如把你屋里的羊脂蜡给我,如此我念经的时候就可以点了。”
朦胧笑道:
“只要能让三爷回到从前的模样,别说羊脂蜡,就算金蜡银蜡白玉蜡府上都有这个钱买,既然干妈说要点羊脂蜡方能念经,这好办,你走的时候我回明上头,让你多带些回去,只是还请干妈一定要把三爷的事放在心上。”
洪道婆呵呵笑道:
“看你这丫头说的,我可是三爷的干妈,爷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不上心吗?菩萨经驱邪扶正最好,只要念上十天半个月保管见效,三爷的事你就无需操心了,我自然会办得妥妥帖帖。姑娘,有一个事我想问你,上次我走了之后,那蔡老婆子来过吗?”
朦胧笑了笑,说:
“来,怎么不来,喝了酒站在地下骂小丫头们,被五姑娘劝走了,后来又来了几次,每次都寻点由头出来,太太实在看不过去,派人去说了她几句,从此再也没有来过,说是病了。”
洪道婆冷哼了一句,道:
“什么病了,肯定是装出来的,被太太说了,没脸进来才是真的。那个老货无风也会掀起三尺浪,想起上次的事我现在还觉得恶心呢,横竖不过是个金戒指有什么好显摆的,什么太太给了她,没给我,似乎显出她比我高贵似的,大家都是奴才,难道还有高低贵贱之分?”
朦胧心想,其实你和蔡婆子是一票货,上次太太当着你的面给了蔡婆子一枚戒指,你就老大不舒服,觉得在蔡婆子面前丢了脸面,那蔡婆子也不是个东西,拿着戒指在你面前炫耀,所以你和蔡婆子就结下怨怼了,你怎么不想想,你走的时候太太送了你多少东西。朦胧知道蔡嬷嬷和洪道婆一直都在较劲,一个是三爷的干妈,一个是三爷的奶妈,两个人只要碰在一起就互相攻讦。
朦胧见洪道婆坐着直打哈欠,知道她困了,劝她去睡,此时洪道婆忽然想起姚小姐的事,只见她问朦胧:
“我好长时间没有来府上,不知三爷婚配了吗?”
朦胧边推她进去睡觉,边说:
“我的好嬷嬷诶,有什么事等明儿个天亮了之后再说吧,你都上下眼皮打架了,还问这些没要紧的事干嘛。”
洪道婆笑道:
“我琢磨着若三爷还没有婚配,不如把姚小姐许配给他,这姑娘行事大方,模样也周正,跟三爷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自从朦胧知道了三爷和四少奶奶的事之后,总想着早点给三爷娶一位妻子,如此,一来有个人相伴,三爷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夜不归宿,二来有了妻子之后好让他忘了四少奶奶。因此当朦胧听洪道婆这么说,笑道:
“干妈说的姚小姐莫非是四少奶奶的姐姐,如今住在大少奶奶屋里的那位?”
洪道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