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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里的东西并不是小儿玩物,只见里面放着一盏荷花灯,几把古扇,还有几本书。
星遥呵呵干笑了几声,笑声是从鼻腔里发出的,婧姝对此已经没有感觉,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睛却紧紧盯在那盏荷花灯上。
“没想到在你还是一个孩儿的时候就已经玩这些东西了,你可真早慧啊?”星遥带着讽刺的口吻说。他见婧姝双眼一眨不眨盯在花灯上,怒从心中起,几乎用全身的力气把箱子掀了个底朝天。
一只三寸来长,两寸来宽的樟木箱实打实被掀翻在地,发出的声响惊呆了候在廊下的丫鬟们。主子吵架是丫鬟们最害怕的事,因为很可能会殃及池鱼,担心有气没地方撒的主子把怨气发泄在她们身上。所以这个时候唯有下跪才是躲避无妄之灾最好的办法。
丫鬟们连头都不敢抬起,只看见一双穿长靴的腿迈着强劲的步伐从她们眼皮子底下走了过去,那是四爷的腿,只有四爷才配穿羊皮做的软靴,这样的靴子穿着轻便、舒服、透气,猛的丫鬟们发现自己怎么对爷的靴子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就在这个时候屋里传出筝儿和绵绵如同鬼叫的声响:
“啊,四少奶奶——”
“姑娘啊!”
丫鬟们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想从对方脸上发现端倪,然而所有的人都是一个表情,就是呆诺木鸡。
束府的夜晚总是在一个又一个繁忙的白日喧嚣散尽之后才来临,虽然夜总是给人一种黑咕隆咚的感觉,但这却是天然的掩护,就像碉堡可以在打仗的时候发挥你打我在明,我打你在暗的特殊功效之外,黑夜也同样如此。
不过今天晚上似乎有点奇怪,冰玉和绵绵像迎宾小姐似站在门口迎来送往了一拨又一拨神色各异的访客。
这些访客清一色都是女眷,其中高矮胖瘦又十分相宜,不得不让人感叹,造物主真是一把好手,居然创造出这么多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人物来。事实上说穿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她们都是府上的女人。
其中有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姑娘、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缺席,人家身子骨弱,不大方便晚上出来,接着是七姑娘、八姑娘,四太太。这些人不是一股脑来的,而是来一拨走一拨,再来一拨,她们听说四少奶奶出事了,过来探望她。
这似乎应了一句话,多劳多病,自从四少奶奶当了家之后,生了一场大病,扭伤了一回脚踝,这次——,这次居然伤了手。
彩靳送来膏药,让婧姝擦,绵绵把婧姝的双手像木乃伊似的用布条包了起来。婧姝觉得包得密不透风反而不利于伤口,就用嘴把缠在手上的布条解了下来,绵绵见了又给婧姝包了起来,绵绵离开了会儿做去别的的事情的时候,婧姝又把布条解了下来,如此反复真是不厌其烦。
然而绵绵却觉得姑娘这是在自己伤害自己,她哭道:
“你看一双手像什么样子,都是淤青,才刚上了四姑娘送来的药,不包起来怎么会好?”绵绵边哭边给婧姝包上。
借着暗淡的灯光,发现婧姝手上青一块紫一块,像是不小心沾上了染料似的。
“我不是不包,而是不包比包对伤口有利。”婧姝对绵绵说。
绵绵见半天没有言语的姑娘终于开口了,用衣袖擦掉脸上的泪,破涕为笑,说:
“姑娘的书读的多,知道的常识也比我多,那好,咱们就不包了。”
婧姝听见冰玉在外面教训小丫头的声音:
“你们一个个都是怎么服侍的?四少奶奶搬箱子的时候你们在什么地方?肯定是她叫了你们几遍,你们全都不在跟前,她又急着想找箱子里的东西,所以才出的这个事。我看这次一定要给你们些颜色瞧瞧,否则就太无法无天了。”
丫头们战战兢兢跪在屋外,她们是无辜的,是被冤枉的,四少奶奶伤了手,不是因为搬箱子的时候叫不到人,手让箱子压到出的事,而是另有原因。不过先前已经说过,这些身份低微的丫头是替人背黑锅的,今天这个黑锅背的真是大了去了,就算千年老龟身上的龟壳都没有这么大。四少奶奶什么时候搬过箱子了?她的手什么时候被箱子砸伤了?这种问题是没有人会去研究的,因为真相已经被埋葬,官方的说法闪亮登场——底下的丫鬟失职,以至纤弱的四少奶奶让一只樟木箱砸伤了手。
生活在束府这种地方,一向都是人吃人,人压人,为了不使事情的真相外流,只有找几个替死鬼来撑场面,于是冰玉捡了这些丫鬟里面平时比较不入眼的两个出来特别教训,教训完了就撵出去,反正束府想找一个丫鬟只需花几十两纹银的事。
尽管事情是被这么处理的,然而府上不乏一贯秉持怀疑态度的知名人士,如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五姑娘。
自从大太太从广陵回来之后,大少奶奶就夹着尾巴做人,规矩的不行,在他们院里几乎听不见她的声音。大太太对大少奶奶趁她不在家的时候的种种表现早已知道得一清二楚,她正在找机会好好拾掇她,但大少奶奶不笨,夹紧尾巴做人,凡事都不出声,每天安安静静的待在家里,闲来无事就到院子里去遛弯,反正束府大的很,不缺让她散步的地方。大太太也不是那种鸡蛋里找骨头的人,见大少奶奶安分守己也不想找她的茬,日子就这样混过去了。
不过今天晚上当大少奶奶从婧姝屋里回来之后,就有点蠢蠢欲动的味道。她现在和二少奶奶的关系比较好,这些人说穿了都是此一时彼一时,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所以谁和谁好都是假象,都是出于利益上的考虑。
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结成同盟是因为她们有共同的敌人要对付,那就是五姑娘。当大少奶奶带着观音兜冒黑来到二少奶奶屋里的时候,二少奶奶还没有睡,二少爷到已经在内室高卧了,他因为和高员外的儿子争抢一个女人险些入狱,不过依靠家族强大的势力被保了出来,因此这几天二少爷做起了宅男。二少爷在家得以和二少奶奶朝夕相对,夫妻两个从一开始的大眼对小眼,到现在的相敬如宾也算是难得的转变。
因此当大少奶奶夤夜造访,二少奶奶担心会吵醒二少爷,便把大少奶奶带到外室说话。
“你是说四少奶奶有古怪?她的手不是被箱子砸伤的?”
大少奶奶啧了啧嘴,道: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知道你也是个人精,怎么会看不清楚形式呢?”
二少奶奶也怀疑过,不过大少奶奶还真没说错,她果然是人精。
“大少奶奶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所以急着过来告诉我?”自己不说自己发现了端倪,却说人家发现了,目的是在玩比谁后开口。
大少奶奶的性子比较急,忍不住说:
“你想怎么会这么巧,她屋里这么多丫鬟一个都叫不到,要她自己爬这么高把樟木箱搬下来。”
二少奶奶见大少奶奶开了口,也憋不住了:
“可不是,就算要砸也是砸在脚背上,怎么从高处掉下来的箱子会砸到手上?大嫂子你说滑稽吗?”如今二少奶奶亲切的叫大少奶奶嫂子,还在嫂子前面加个大字,从称呼上就可以看出两人的关系正在蜜月期。
“你说得对,要砸也是砸在脚背上,而不是手上。我听说四爷下午的时候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所以——”大少奶奶朝二少奶奶抬了一下下巴,神色暧昧的看着她。
二少奶奶抿着嘴笑了起来,道:
“肯定是两夫妻吵架了,四爷动手打了四少奶奶。”
说到这里,大少奶奶忽然露出疑惑的神情:
“如果是打架,怎么会光伤到手而不伤别的地方?二少奶奶难道你不觉得事情很奇怪吗?”
经大少奶奶这么一提醒,二少奶奶茅塞顿开,伸手拍了一下大腿,道: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还是嫂子心细。照理如果四爷动手打了四少奶奶的话,怎么可能伤了手?这两口子可真古怪,连打架都与众不同。”
大少奶奶抱着胳膊坐在那儿,冷道:
“我看不是打架这么简单吧。”
二少奶奶觉得大少奶奶一向别出心裁,这次不知道她又有什么出人意料的结论,二少奶奶凑过去,做洗耳恭听状:“大嫂子想说什么不妨直言,我这屋里没有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