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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至今对王夫人还保留着信心和信任的薛姨妈,薛宝钗也只能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母亲手上也是个松泛的,可以说自己的哥哥薛蟠大手大脚的毛病完全遗传自母亲。
当初父亲在世的时候,薛家需要王家和贾家的照拂,王夫人又拿着贾家的实权,所以薛家大笔大笔地给王夫人送银子送钱粮,那也是理所应当的。那是政治投资。可如今,薛家已经经不起这样折腾了。薛宝钗不止一次庆幸,在他进京之前,王夫人就已经被关进了佛堂,不然,以王夫人的贪婪和自己母亲的脾气,只怕薛家的银根都要枯了。
回到自己屋子的薛宝钗浑身乏力,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就是莺儿伺候她梳洗,他也是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
莺儿轻轻取下薛宝钗肩上的肉桂粉撒碎花小披肩,又整理了一下薛宝钗的头发,这才在薛宝钗的耳边轻轻地道:“姑娘,已经准备好了,婢子伺候姑娘更衣。”
薛宝钗嗯了一声,这才搭着莺儿的手站了起来,转到屏风后面,屏风后面浴桶里正冒着热气。
坐在浴桶里面,薛宝钗又闭上了眼睛,应由文杏吃力地扛着木桶往浴桶里面加热水。
突然,薛宝钗开口问道:“莺儿,你伺候我多少年了?”
莺儿一面为薛宝钗清洗身体,一面答道:“回姑娘,婢子打六岁上来伺候姑娘,如今已经八年了。”
薛宝钗幽幽地道:“真快,八年了。我记得那个时候父亲还在,我们家也正风光着。就连甄家对我们也客客气气的,每次的簪花会也少不了我的帖子。”
莺儿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手中的工作。他跟薛宝钗一起长大。薛宝钗的心事,他多多少少也能够猜到一点。他知道,现在的薛宝钗最需要的不是他的安慰。薛宝钗只是想起了过往,所以才会由此感慨。此时此刻。他也只要陪在他的姑娘身边就可以了。
就跟莺儿猜测的那样,薛宝钗也就说了这么两句话而已。在整个沐浴更衣的过程中,薛宝钗保持了沉默。
可是莺儿也很清楚,薛宝钗心里有事,最明显的便是,这一个晚上薛宝钗都没有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
在薛宝钗辗转反侧的时候,还有一个人睡不着。
对于自己能够成为朝廷钦封的乡君。对于自己的姐姐成了朝廷钦封的县君,贾清自然是高兴的。他也是人自然也有虚荣心,能够得到朝廷的封爵、能够享受荣华富贵,他当然是欣喜若狂。只不过,经历了最初的狂喜之后他的心中就开始患得患失,每日里就光顾着东想西想,害怕某一天他得罪了人,丢掉了封爵。那个时候他就成了秃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了。
抱着如此巨大的心理压力,贾清还真的想到了一件事。她抱着枕头穿着睡衣敲响了姐姐的门:“姐姐你醒着吗?我能进来吗?”
已经睡下的贾倩,连忙披衣起床。一面让丫头们请妹妹进来,一面叫人点了灯。
“看妹妹的样子,可是做了噩梦了?”
贾清点点头。道:“姐姐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贾倩道:“虽然嬷嬷们经常把规矩挂在嘴边,但是我们是亲姐妹,偶尔同榻而眠又有何妨。”
小的时候,这姐妹两个就睡在同一张床|上,即便是来了这里,有了属于自己的屋子属于自己的丫头婆子,心里有事的时候,姐妹两个还会挤到一起睡。宫里的嬷嬷对此甚有微词,不过。如果真的有事,他们也不会做太多的干涉。
贾清立刻爬上|床。在姐姐的身边躺下,等丫头们熄了灯烛。他便悄悄地在姐姐的耳边道:“姐姐你可曾记得你做过的那个梦?”
贾倩一听,皱起了眉头:“怎么啦?”
“其实我也做过类似的梦,还不止一次。”说着贾清顿了一下,继续道:“昨儿晚上我又梦见了东府的大嫂子。只不过梦里的情形跟我们家的情形有许多的不同,而且东府的大嫂子没得也奇怪。”
贾倩一听立刻上了心。他倒是没有怀疑妹妹的话,他既然能够重来一世,妹妹做个梦又算什么。
虽然说上辈子,秦可卿出事的时候他的年纪还小,可是紧接着,宁国府用了那么大的排场给秦可卿出殡,京里的达官贵人们能来的都来了,就是自己不能来的也送上了奠仪,这完全不符合贾家的实力和地位。上辈子的贾倩活得混混沌沌,很多事情他都不在乎,或者听到了、知道了,也不曾细细思考过其中的关窍。这辈子的贾倩总算是知道对家里上心了,怎奈他是贾赦这边的,贾赦又分宗出来了,在律法上跟宁国府也只剩下邻里关系,却不再是一个宗族的人,有关秦可卿的事情,贾倩也不过是疑惑了几回,终究还是放下了。
如今,听妹妹贾清提起秦可卿,贾倩这才想起来,秦可卿的身份也好,死因也好,都怪怪的,甚至连他的病也奇怪得很,再加上,秦可卿死后,他身边的两个大丫头,一个死一个入了家庙,这个结局也跟一般没了主子的丫头不一样。
这么一想,贾倩心中也没了主意,只能问妹妹:“你,梦到什么了?”
贾清立刻巴拉巴拉地把原著里有关秦可卿的剧情都说了,这才道:“姐姐你还真别说,若不是这个梦境,我还真没有留意到东府的大嫂子屋里的那些东西不是公主用过的,就是皇妃用过的,再不就是武则天用过的,都跟那把椅子有关系,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关系。而且这些女人的风评好像都不怎么样。姐姐,你说,东府的大嫂子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历,为何会用这些东西?”
贾倩一听,也睡不着了,道:“你没有说。我还不曾留意呢!说起来东府的蓉大哥哥这桩婚事也来得奇怪。东府的大嫂子纵然美貌,可是她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婴。哪里配得上贾家宗妇这个位置?就凭他秦家养女这个身份,配了那位蔷哥哥倒使得。配了蓉大哥哥却不大合适。当初怎么为蓉大哥哥定了这门亲事呢?”
贾清忍不住偷偷地指了指东面,道:“姐姐,我总觉得这个秦可卿是个烫手山竽,他在,上面忌惮着那边;她没了,若是寿终正寝,那也就罢了,可若是其中有些许蹊跷。上面肯定不会放过那边。”
贾倩道:“蹊跷,有什么蹊跷?”
贾清并拢手掌,用掌沿慢慢地在床单上拂过。贾倩刚开始的时候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吃惊地长大了嘴巴。
他知道这个典故。传闻苏东坡跟她的儿媳妇偷情,被他的儿子撞见了,儿子就问父亲在做什么。苏东坡恼羞成怒气急败坏,指着桌子上怒道:“做什么!还不是因为你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用功读书,这桌子上都是灰尘!我在做什么!我当然是在扒灰!”
后来人们就用扒灰指代公公与儿媳妇的不正当关系。
而贾清的这个动作分明是在扒灰。
贾倩吃惊地捂住了嘴巴。低声道:“你是说……”
黑暗中,贾倩感觉到妹妹微微点了点头。
贾倩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在他接受过的教育里。女人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无论主要责任是不是在女方。最后被沉塘的,肯定是女人。很少有女人在事情爆发之后能够活下来。哪怕他背后有一个非常显赫的娘家。
想到这里,再想想秦可卿上辈子的结局,还有那个盛大的葬礼。贾庆突然反应过来,她低声道:“你是说,东府的大嫂子的身份,不是秦家养女?”
贾清也低声道:“姐姐你可记得,有关老义忠亲王的那段风流韵事?那几年你不在家,我却是越想越疑心。就怕东府的大嫂子跟老义忠亲王有什么关系。虽然说老义忠亲王是自作孽,可是这一年来。我们得长乐公主赏识,经常出入宫廷。宫里的事情,我们也都看在眼里,老义忠亲王虽然说是太上皇的太子,到今天当今万岁都对他忌惮无比,可实际上,他也不过是太上皇和当今万岁之间的棋子。可以说,太上皇以前是太上皇要牵制当今万岁,现在则是故意恶心当今万岁,又或者,干脆是为了磨练当今万岁,这才会留着这位主儿。而当今万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这个,不过他作出这副姿态,八成也是在探太上皇的底。”
贾倩道:“这么说来,上面对东府的大嫂子的身份是心知肚明,只是什么都没有说?”
贾清道:“没错。上面根本就没有把东府的大嫂子当一回事情,毕竟平安州那边有一堆的老义忠亲王的正经女儿,嫡女就有三个,庶女更是一大堆。虽然有传言东府的大嫂子是;老义忠亲王的种,可是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说不定是平安州那边放出来的烟雾弹呢?物件什么的都是死的,而且对平安州的那些人来说,一些浮财罢了,若是真的能够让太上皇与当今之前起了嫌隙,他们就有机会。比起那把椅子,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外加一些器物,根本就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