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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雅的眼睛那般干涩。
那双清澈纯黑的眼仁儿,闪闪烁烁,分外呆茫。
她的表情却十分漠然,伴有天崩地裂的麻痛感偿。
她后退到门框,转个身啪地一声,用尽力气关上了门撄。
她靠着门,才发现许久没有了呼吸。
大口喘气,胸腔里的气体却入不敷出,她涮白的手指地抵着心口,如同嶙峋佝偻的老人,步履蹒跚急需要扶住一个东西。
她攥住了门旁的立杆衣架。
嘭隆一声,衣架被她撞倒,她也倒在地上,想攀住什么,却弄翻了斗柜上更多的东西。
房间里嘭嗙不断,她耳膜一震一震,似乎有血涌进涌出,不知怎么喉头一股腥甜,她呼哧呼哧嗓子眼发出混沌的嘶叫,渐渐泣不成声,恨极般手锤地面,眼泪浸湿了手指,就是起不来。
这动静吓坏了玩躲猫猫的嘉宝。
小家伙蹒跚地跑过来,疑惑而静静地看着妈咪。
阿雅见到女儿,呼吸一窒,终于泪转成河,决堤涌出。
仿佛那股委屈,一下子漫过了心尖,全部冲上了喉咙口,堵得她四肢百骸心酸化水。
嘉宝在妈妈面前蹲下,沾泥的小肉手指碰了碰她的脸,琥珀色的大眼睛检查着妈妈,然后她的小手指了指门,嘴巴啊了一声。
孩子也听到了。
还是心有灵犀,感觉到了呢。
阿雅望着地毯上一圈深色水迹,她的脑袋犹如钻痛般,浑浑噩噩。
一时想起圣诞那天晚上,她落入海里,呼吸和意识渐渐消无,她不知是做梦了还是幻觉。
她好像是被海豚,从下沉的深海处坨上来的,浮荡的感觉很真实。
医院里醒来,她仔细想了很久,港口怎么会有海豚?
一时思绪又回到了手术昏迷的那几天,她的灵魂游荡在白色的浑然的空间。
她看见了爹地,并与他说了许多话,还看见了姨姥姥,小学时去世的同班同学。
爹地告诉她回去的路往哪里走,告诉她必须回去,这里不是她呆的世界。
她却在找人。
那个白色的世界里,茫茫人海,她不停地找寻他。
没有找到。
直到她到了光束口,也没有看见他,阿雅那么失落。
可在病床上醒来,她却又陷入沉思。
这或许是一场梦,又或许是冥冥之中,上苍的另一种暗示?
嘉宝被妈妈抱得喘不过气,妈妈抖得好厉害,她用小小的身子努力把妈妈扶起来,阿雅站稳,手指头不受她控制地僵硬地哆嗦着,重新握住了门把。
那扇门,再度打开。
阿雅没看到人。
视线一低,才看到台阶边的墙壁上,靠坐着一道人影。
她走一步,泪落一线,只不过几步的距离,踏尽了全部的力气,她痴痴地,用爱人的目光紧锁那道静默的侧影。
当她蹲在他面前,看清楚了他鸭舌帽里面,枯瘦沧桑的棱角,依旧是她熟悉的入骨英俊,可她看得出来,那么虚弱。
他略掀了眼,琥珀色的眼仁在暗光里,漆黑闪烁,静默又蕴含灼涌,沉而深深,与她对视。
他微微一笑。
十分疲累。
阿雅猛地伸手捂住了嘴。
堵住喉咙压制不了的痛哭。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她心里的他一直是那样,她一靠近,她会从坚强的单身妈妈变成脆弱不堪。
她这样和他撒娇。
他沉默地看着她,一寸一寸细密柔怜的爱,抬了下手,大概是想摸摸她的脸,但还是没力气了。
低沉的嗓音不似从前,充满了暗灰的沙哑,磁性不改,笑着问她,是不是吓着了?
阿雅轻轻地摇头。
泪却更多。
她化成了水。
就想这样穿过黑色的帽檐,惦着身子去亲亲他胡渣一堆的下巴。
可她忽然不敢。
更不敢问他,还好吗?
她的双臂伸出去,触及他的衣袖,顺着衣袖往下摸,摸到了他的温度,她心脏一烈,忽而火烧起来般。
可当她的掌心触碰到他的手臂,发现不是从前的结实铁硬,她的指尖一顿,不禁发抖起来。
她的睫毛垂下,慌忙盖住酸涩热涌,唯恐沁出更多的泪水。
她死死抿着唇,运着力气想扶起他。
他也顺着她的力道,撑着身体起来了,到底峻挺高大,台阶的位置不好,阿雅受不住他的沉重,一时脚踝一歪,手上就松了力气。
他倒回了原地,紧皱眉宇,呼吸大促。
“对不起对不起,”阿雅无措地出声,她很慌乱,她内心更战战兢兢,不知为何,怕去看他。
“摔哪儿了?”她的双手在空中,下去一寸,又轻抖着停住:“是不是起不来?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知道怎么办,我,”
他端凝她那张惨白的小脸许久,狭长的眸底静静,褐色的长睫犹如羽翼,承载着他吐不出的隐晦叹息,他伸出手,瘦了的指节依旧修长分明,可是伤痕很多,有些触目惊心,把她的手弄到自己的胳膊上。
瞳孔中的她,又仿佛是当年被吓到的小兔子。
“别怕。”他轻声这样告诉她。
相爱许多年,他成熟至此,怎会在意她眼中的他变成了什么样,她却敏感,害怕伤到他,傻丫头。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不好看。
可,这已经是两年来,他最好看的模样。
在她重新,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磕磕绊绊跨上那两个台阶,踏进门槛时,他闭着眼睛,把身体重量放心的落到她纤弱的肩膀上。
他微微扭头,精致瘦骨的下颌碰到了她的脸畔,清香一片,他却来不及吻到,他低声说:“终于回家。”
阿雅听见这句,低头,泪水再也止不住。
……**……
他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拧紧双眉,歇了有一会儿。
眼眸睁开,他看到了站在身旁的女人,还有女人裙摆后面,露出的一团肉粽子一样的东西。
那东西还会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歪着脑袋,好奇,又有些戒心,还有些呆愣,扯着妈妈的裙摆挡住自己凝脂般漂亮的大半个小脸蛋,在琢磨他。
他喘着微微动了动。
他的表情平静。
鸭舌帽没有摘,遮住了他那双瞳孔里的暗涌。
他的手铺平,拍了拍身旁的沙发座。
阿雅一直凝望他,五官因为瘦削而更加深邃,他抿紧了唇,那两片唇隐隐压着霜白。
不知道他怎么样。
阿雅又想到他没见过的女儿,嘉宝。
一时心底情绪翻涌,再看他沉敛的面孔时,忍不住带了许多委屈和怨意。
她俯身,夹着嘉宝的咯吱窝,把小家伙抱起来,整一个圆乎乎的小南瓜,遁地一声放到了他身旁的沙发坐上。
小南瓜也没动。
大概是被那人静坐也散发的气场,震慑的缘故。
阿雅没见过女儿呆呼呼的样子,小家伙张扬跋扈,心思聪慧,最会打鬼主意,也从不怕生,遇到不喜欢的人抱她,当即就把人抓伤,可是泼辣。
这会儿却小呆鹅一样,骨碌碌的眼仁儿慢慢地转动,在观察这个气场强大的‘陌生男人’。
阿雅好奇,嘉宝在想什么呢。
嘉宝的粉樱小嘴,紧紧地抿着,和旁边的人一模一样,她不着痕迹地歪了脑袋,古灵精怪地翻着眼珠儿,从那片黑色的帽檐下面钻上去看。
不过眨巴眨巴的浓密睫毛被一只粗粝温暖的大手轻轻一抹,覆盖住。
那只手自然而温厚,承载着父亲独有的爱与力道,还有隐忍克制的激动。
轻轻地放到嘉宝卷绒绒的冲天炮上,用最温柔的力道抚摸那撮小揪毛,男人敛眸,所有情愫埋入瞳孔深邃处漩动的波纹里,低低的嗓音平静而终究带了沉哑:“爸爸。”
嘉宝顿了半分多钟,与这个‘陌生大伯伯’对视。
她的小嘴蠕动,虽然很不顺利,不过吐字能辨析出来,她濡濡地跟着喊:“爸爸。”
阿雅惊住。
她怀疑自己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