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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孩子,不要以为你的小花招能骗得了那个弗莱冈人。”
漆黑一片的木板房宿舍内,蜷伏在角落中的安秉臣听到了来自脑海深处的诺瓦声音。
“是吗?那只章鱼或许知道贸易公会,但要查明我的真正身份,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吧?”安秉臣对此并不介意,自从被速烈人劫持后,他经历了各种从未预料到的奇遇,现在反而完全放松了心态。比起谎言被弗莱冈人戳穿后的危险,安秉臣更关心的是对方丢下的那句话。
“那章鱼说我的神经反应速度异于常人,这是怎么回事,诺瓦?”
在地球的时候,安秉臣和各种各样的敌人没少交过手,玩枪玩刀徒手都练过,却从来没感觉自己占过什么上风,最危险那次遇上野路子异能者阿卡甚至差点被干掉。不过,自离开地球之后,从和月背地下的坦顿人交手开始,他确实有一种越打越顺手的奇怪优越感。
包括奸诈狡猾的速烈人,以及今天对上的那只螳螂怪,虽然都给自己带来了很大威胁,但收拾它们的时候,真没感觉到有多困难。对方的各种近距离攻击动作事后回想起来好像过于简单,花招变数一目了然不说,而且速度无论如何总是快不起来。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可以有很多种,行星世界引力参数的微妙影响,生物神经系统的遗传,加上多代积累进化的自我调整,都可能造成你们特兰人的神经系统反应速度优于其它种族……”
听到这种纯技术层面上的解释,安秉臣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没说话,只是脑袋里想起了与自己失散的断牙,那位神通广大的猫人武士。对方的力量、爆发、敏捷、速度,还有那一闪即逝的蓝色护盾光环,都是他所见过的实力最强大的生物体战士,人类根本无法与之比拟。
在地球上的时候,只有卢长安的养子阿呆,那位来自帝都核废墟的变异少年曾经给过安秉臣类似印象。但要认真比较起来,阿呆与断牙的差距,那可远远不止八条街。
诺瓦完全知道安秉臣在想什么,只是继续耐心解释:
“所有的生物体都是自己生存环境中的构成因素之一,环境的变化必然诱发生物体自身的改变,但这种改变又可能给生物体带来各种难以预料的结果,比如突如其来的死亡,难以承受的残疾,或是破坏平衡的生存优势。不同环境的隔阂,同样会造成生物的多样性发展,这种隔阂的时间越久,受到隔阂影响的生物族群之间的差异就越大。”
“陶图格联盟从最初的上万种族演化到如今的二十九个种族,来自不同世界的各族生物在长达数亿年的相互影响和交流中形成了一个特定生态圈,这个生态圈与特兰星系生态环境的差异,显然远远大于陶图格联盟内部各族之间的差异。这种差异性体现的方式千变万化,我也没注意到,但那个弗莱冈私奴贩子应该是个行家,所以一眼就看出了你的特别之处。”
安秉臣总算听明白了,原来并不是自己真有什么牛逼的天赋异禀。长时间隔阂带来的种族差异扩大化,这个道理他明白,也见识过。蜗居在月背地下深处的坦顿人好战嗜杀,但真动起手来个体武艺稀松平常,所以几乎每次都被互助会打得个稀里哗啦。
“那就是说,我们人类……都可以成为最具潜力的角斗士,或是近战武士了?”
安秉臣的语气里流露出深深的失望。在这个远程火力打击决定战争胜负的时代,近战的王者最多也就是角斗场里的无冕之王罢了。连像断牙那样的超级武士,不也照样被速烈人的水母机械体收拾得服服帖帖?
“对于你现在的境况来说,这个问题其实无关紧要。那个叫乌姆的弗莱冈人可不是能被你两三句话唬住的角色。他显然知道贸易公会,但是,以他的私奴贩子身份,能和贸易公会产生交集的领域,多半属于那些黑色的地下业务。所以,乌姆肯定不会正面向贸易公会发出堂而皇之的咨询,但是,乌姆多半会尽可能从你身上获取更多信息。”
“从我身上获取更多信息?”安秉臣听出了这话中隐含的不祥之意。“为什么?”
“弗莱冈人虽然凶残粗暴,但是,他们并不傻。事实上,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做。”
“咣当!”木板房的大门被人猛地一脚踹开,所有昏昏欲睡的奴隶们全都清醒过来。
能熬到现在的幸存者们都不再是冲动型热血生物,房间中每一位奴隶都保持着蜷伏的休息姿态,但各自的视觉器官却盯着出现在门口的两名波金人,以及它们手中的钩杆。
那两位波金人进门后直接逼近到安秉臣眼前,一左一右伸出两根钩杆,把互助会的会长像野狗一样顶在墙上动弹不得。
安秉臣奋力挣扎着,却根本无法挣脱。
这时,大门那里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那是个穿黑色兜头长袍的高加利人,弗莱冈人的忠实奴仆。不过,和白天安秉臣见到的那帮武装侍从不同的是,这位高加利人手上没有那种金属长矛形状的武器。它枯瘦的爪子上,捏着一个像陀螺一样的小型金属物体。
那位高加利人走到安秉臣面前,把那金属陀螺贴到他颈部,用力摁了一下。
安秉臣感觉到一股宛如电击的刺痛,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但这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高加利人拿开陀螺,绕着安秉臣又转了一圈,随后快步走出木板房。
正当安秉臣感到莫名其妙之际,大门里又走进来一个矮小的生物。
这是个多哥人,身高不足一米,穿一件款式怪异的白色连体紧身衣。这位多哥人的肤色,似乎比衣服的颜色更加苍白。
那多哥人做了个手势,两名波金人立刻松开了钩杆,安秉臣贴着墙滑坐到地上,呆呆地望着那位连自己坐高都仍然不及的多哥人。
“我叫西诺,按照乌姆大人的命令,今后我将负责你的一切。”这个多哥人说陶图格联盟通用语的口音相当奇怪,每到一句话的末尾,总会莫名其妙地拉高语调。
“我的一切?”安秉臣怔怔地问。
“对,你的日常生活,你的公共礼仪,当然还有你的训练。对了,速烈人,你有名字吗?不,不用告诉我。因为你以前叫什么,都无所谓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九百二十三号!嗯,九百二十三号,乌姆大人所拥有的第九百二十三号角斗奴。现在,站起来跟着我走!”
多哥人做了个让对方跟上自己的手势,然后不由分说地转身就走。
“我不是任何人的奴隶!”安秉臣徒劳无益地争辩道。
旁边那两位波金人挥动钩杆,驱赶着安秉臣,让他无法继续坐在木质地板上。
“我不想听这些废话。跟我到乌姆大人的角斗学院去,那里有更好的食物和床铺,还有纯净的淡水。”
听到西诺列出的种种优厚待遇,安秉臣立刻闭上嘴,跟在小矮子多哥人后面亦步亦趋。
奴隶们围聚的木板宿舍里弥漫着各种能熏死人的味道,这里连床都没有,大家都或坐或蹲趴在地板上。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吃得太多的缘故,他现在渴得厉害,特别想喝水,此刻听到西诺一提水,马上放弃了所有关于奴隶和自由的理念抗争。
先吃饱喝足了,再想法继续斗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