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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漪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古怪,顷刻,他漫不经心笑了:“阿衡这脾气,十年如出一辙啊,做人不要这样热心,太热心了不好。”
“哪里不好?” “哪里都不好。”墨漪从李玉衡身边走过,成了走在前头的人,“你这脾气还真是无法形容,对待墨晴县主那样的蚊子,你也像个蚊子;对待墨洵和冉妃,他们像豺狼,你倒也成豺狼了。有必要那么嫉恶
如仇吗?”
“有。”李玉衡说。
墨漪无话,唇角噙着疏狂的笑,可眼底却是没有笑意的。只因心中还在为李玉衡适才问他的话而波动不止,她说对了,全都说对了。
“墨漪。”李玉衡的手忽然伸到了他面前,手掌上,托着一块血红色的岫玉,隐约可见那玉质像是血染出来的,内里还透着些的絮状纹路,犹如血丝。
墨漪笑问:“这就是你说要送我的玉?”
“送你驱邪,虽然杀不死你心脏里的寄生蛊,但能帮你吸收些邪气,不然你这气色……不知道你自己照镜子怎么看得进去,反正我是看不进去。”
墨漪毫不推辞的收了血玉,哂道:“我是男人,不照镜子。”
李玉衡说:“你还是多照照比较好,这样也能认识清楚自己的气色,这样也好跟我说实话了。”
墨漪不语,唇角浮出一抹妖冶的笑容,就像是墨蝶幻化而来的一般,神秘而危险。
长夜昏黑。
西岐城郊,山水别院。
百里九歌披着斗篷,坐在软椅上,看着假山上淌下的叠水。微末的水花溅下,在木制的悬挑平台上绽开一朵朵涟漪,很快又被新的水花冲散,正如这别院中四处可见的昙花般,刹那芳华。
她的斗篷是文鸯新裁制的,孔雀锦的料子,柔软舒适,领口处是精密的兔毛,更衬得百里九歌明媚如花,丽质天成。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昙花的幽香,徐徐飘来。
百里九歌发觉,她爱极了这种清雅的味道,愈发的沉醉其中了,回眸,痴痴笑:“你的别院,我好喜欢,单是看着这样的山水和昙花,就移不开眼。”
墨漓支在椅背上,贴在百里九歌的耳边,轻笑:“移不开眼,可是不愿再看我了?”
“啊?”百里九歌眨眨眼,脸上一红,娇嗔起来:“胡说什么呢,人是人,景是景,你还犯不着跟自己家的园子抢醋喝吧。好了我这就休息,进屋吧。”
墨漓的笑意加深,扶了百里九歌起来。彼此相处一年多了,他早已摸清了百里九歌的脾性,果然,这么劝她回去休息,最是省时,这样,她也能少吹一会儿夜风了。
如今百里九歌有了身孕,墨漓是再不让她照顾他了,什么事都是他亲力亲为,处处宠着,就连百里九歌也觉得,自己似乎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吹了灯,两人裹在一张被子下,百里九歌的心静静的,很放松很舒心。 她呢喃:“墨漓,你可知道?如今我的心境好平和的,连我自己都有些想不通。明明该是烦恼我可能是你的妹妹这事,可竟是烦恼不起来,反倒觉得,和你在一起只有安心和温暖,那些恼人的事我甚至
都当成是做梦了。”她绽出明媚的笑,“墨漓,你说,我这样是不是自欺欺人啊?”
问过,墨漓没有立即回答,但百里九歌能感受到,被下,他的臂膀将她揽得近了些,让她能完全靠在他怀中。 “九歌,我已说过,昔年的事疑点太多,很可能事实与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大相径庭。所以……”他吻了吻百里九歌的额头,“所以,不想就对了,我喜欢看你无忧无虑的样子,若是不能让你无忧无虑,
那便是我的失责。”
百里九歌忙说:“我已经很无忧无虑了不是?反倒是你,你可知,我有多心疼吗?看着你为了我和孩子,去与自己的家人撕破脸。”
“不要介怀,我早已给足他们面子了,如今我不再留情,是他们咎由自取。所以,傻九歌,千万别因此而内疚,明白吗?”
“我……明白了。”娇憨的笑了笑,在墨漓怀里蹭了蹭,百里九歌有些困倦,打着哈欠黏黏的说:“墨漓,你真好……”
墨漓莞尔。他的傻妻子,为何总能让他忍俊不禁?他并不缺少笑容,却多半是温润礼遇的笑,可她却有着让他由衷而笑的本事,每当发自内心的笑出声时,对她的喜爱就更加深一分。
他已经说不出,如今的自己,究竟是有多爱她了。他想,这一定是交付灵魂的深爱,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吧。
遐思的这片刻,百里九歌的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墨漓,你走神了?”
他柔和的笑言:“快睡吧,什么也不要想,专心休息。”
“好吧。”不想就不想,浮生若梦,不值得耿耿于怀。
百里九歌笑着安稳下来,紧贴着墨漓的胸口,因着疲倦,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梦周公去了。
自从有了身孕后,睡得似也比从前要长些,原本百里九歌就总是晚睡晚醒,如今睡得早些了,醒的却是更晚。文鸯说,她如今醒来的时间已不是日上三竿,而是日上四竿。
连着几日,天气都不错,百里九歌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见了墨漓留在一旁的早点。因着这别院没几个人手,饭菜凉了也没法一遍遍的热,是以,墨漓将早点装在木箱子里,再以厚实的棉布盖好。
百里九歌拿出早点的时候,温度正是合适的,墨漓将她自然醒的时间拿捏得很准,这让百里九歌心中很甜,吃着夷陵酥如同吃着蜜糖。
早饭间,听文鸯说,今晨宫里传来消息,说是昨夜冉妃在宫里和一个侍卫偷腥,被王上逮个正着。王上立刻就将那侍卫拿下了,还从侍卫口中问出,冉妃之前肚里的孩子,是那侍卫的。
这会儿百里九歌正在喝粥,差点被呛了,忙抹着唇角问道:“真有这事?”
“有啊,今晨御影去宫里打探过了,回来和我说的。”文鸯说:“冉妃娘娘和那个侍卫暗地里勾了有大半年,王上叫来三殿下询问,三殿下一口咬定不知道。王上很生气,将冉妃娘娘打入冷宫了。”
百里九歌皱皱眉,觉得父王倒很仁慈。冉妃因着昨日的事,已经被监禁终生了,如今去了冷宫也不过是挪个地方监禁而已,没什么区别。父王根本就没怎么罚她。
百里九歌又问:“那个侍卫什么下场?”
文鸯答:“打了一顿。”
“没别的?”
“没别的了啊,就是打了一顿。”
“那看来,父王真够仁慈。”百里九歌这样觉得。 文鸯胖嘟嘟的手,支着一张苦瓜脸,叹气起来:“我对王上没什么兴趣,就是觉得世子殿下才叫仁慈。从前他还没有去商国做质子的时候,冉妃娘娘和三殿下不知道害了他多少次,他都避过了,也不报
复,这心性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是啊,百里九歌心里明白的,若不是墨漓总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又怎会造就他一颗七窍玲珑心?
他要忍受那么多心寒,要时刻保持警惕,这样的过去,令百里九歌好心疼。
想了想,她问着:“良妃和墨泓,也总给墨漓下绊子吗?”
文鸯道:“我听说,良妃娘娘只在世子殿下当初被下了阴阳咒后,动了歹心。后来世子殿下长大,回了西岐后,良妃娘娘一直都是安分的,专心养育四殿下,也不和冉妃娘娘争什么。”
“这样啊,那便好……这样我也不担心墨漓再和良妃也撕破脸了,不然我很心疼。”
文鸯忙否道:“分明是那些人欠揍好不?尤其是冉妃娘娘,我还嫌她下场太好了呢,就她做得那些歹事,千刀万剐都不解气。”
百里九歌凝眸问道:“她都做了什么?” “多了去了!”文鸯确实是极为看不过去的,把能想起来的都细数给百里九歌,“单是下药就有七八次,什么砒霜鹤顶红都是小意思,居然连见血封喉都敢下,有一次还下了强烈的媚药,然后掳了个民女
过来,在那民女身体里灌了毒,想通过那种方法害死世子殿下。”
百里九歌大惊,“那墨漓他……有没有被怎么样?”
文鸯被问愣了。按说寻常娘子听闻相公遭到这样的事,不是应该关注相公有没有沾染别的女人吗?怎么世子妃的重点,却是世子殿下有没有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