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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翟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不把海弦的病情透露给汝伯渊,只问道:“师父是否有相熟的蛊师?我宅子里一个小厮中了蛊。”
“我在这里那么多年,早些年的江湖朋友都已无来往,又要到哪里去给你找蛊师呢。”汝伯渊叹了口气,“一个小厮罢了,也难为你这样揪心。”
甫翟笑而不语,心中一直介怀着那支签。
汝伯渊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刚才抽中了一支什么签?”
“否极泰来。”甫翟胡邹道。
他点了点头:“看来今天你是没心思陪我下棋了,赶紧回去吧,找个郎中瞧一瞧,兴许不是中蛊也未可知。”
甫翟点了点头,向汝伯渊行了礼,转身离去。
待他走后,汝伯渊走到签筒前,从里面抽出一支签看了看,正是甫翟方才抽中的那一支——有得必有失。他将签放回到竹筒里,嘴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回到凌府的时候天早已经黑透,海弦房里亮起的蜡烛将要燃尽,灯芯上只落了一点灯花,在窗纱上照出海弦朦朦胧胧的剪影。含芷换上了几支新烛,口中道:“夜里用眼,你小心看坏了眼睛,还是早些歇息吧。”
彼时海弦正在房里练字,哈欠连天,含芷劝说着让她赶紧去睡,她却总是说:“甫翟嫌弃我的字难看,我得加紧着练,免得他又笑话我。”
甫翟听到海弦的话,眼眶一酸,推了门走进去。只见她嘴角带笑,正认真地趴在桌边练字。他拿起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他的名字。含芷见他进来,正要出声,却被他拿眼神阻止了。
海弦依旧“看不见”他,只管专注地练字。甫翟坐在一边,静静地陪着。含芷指了指海弦的手腕,示意让甫翟看。他试探着撩开她的衣袖,见她并无动静,便轻轻抓过她的手。他忽然骇了一跳,她手心里的红印已去,然而手腕上却是通红一片,仿佛是血痕一般浓郁。他忽然看到了她手腕上的“奴”字,顿时从后背浮起一层冷汗。
当日他深怕海弦太辛苦,才买了一个丫头过来。当时只想着瞿国已经颠覆,海弦来了京师,即便有人看到她手腕上的字,也无所谓了。可他却忽略了,一个字足够暴露海弦的身份。当日买来含芷,也没有彻查过她的底细,才导致汝明礼有机可乘。
宁国的公主被瞿国挟做人质,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知道海弦已经回来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可是……汝明礼自幼与皇家人接触,认得海弦也未可知。当日求药时他曾见到海弦,便爽快地送上伤药。想来是已经认出了海弦,加上这个“奴”字,他势必愈发确定海弦的身份了。
汝明礼使出这样的手段想让海弦进宫,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成为驸马?可是宫里已有公主。为了用海弦牵制他,可是袁霍地方他是降将之子,这一点汝明礼并非不知。甫翟暂时已经顾不得这些,他只希望能够早日寻得蛊师,替海弦解了这可怕的瓮梦蛊。
他摸了摸海弦的额头,却听含芷道:“海弦的烧时有时无,今天早上烧得厉害,请了大夫开了方子,抓了药还没来得及煮,烧就自行退了。后来到了下午烧得更加厉害,吃了药也没有用,我拿井水拧了手巾给她敷了一个时辰才退下去。”
甫翟心中惴惴不安,这样时烧时退,海弦早晚会熬不住的。他打算将海弦带去苗疆找蛊师,不过这件事他并没有打算让含芷知道,回来时悄悄安排了阿库去准备。他看着含芷的眼睛道:“含芷,你来宅子里的这些日子,海弦待你不薄吧。”
她听了这一句,显得十分局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绣鞋,又怕被甫翟瞧出心虚来,只得抬起眼看着甫翟,眼神却是有所躲闪:“海弦……海弦待我就像是亲妹妹一样。”
甫翟暗忖着汝明礼这般精明的人物,竟会派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来宅子里,实在令人难以捉摸。当然,或许含芷的伪装技术过于精湛也未可知。他既然已经同汝明礼撕破脸,倒也不想再同含芷藏掖,所幸道:“海弦既然无一日薄待你,你这般恩将仇报,未免太过狠毒了些。”
含芷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海弦见她害怕得瑟瑟发抖,连忙去扶。含芷却是不肯起来,对着甫翟磕了磕头道:“我没有,我没有想过害海弦。汝首领的确让我给海弦下蛊,可是我想着若是我对海弦下手,阿库必定一辈子不会原谅我。所以当日我只是给海弦吃了一些蒙汗药,想把汝首领糊弄过去。后来去拜祭老夫人的时候,我才发现海弦的手心里有一块红印,却不知是谁下的蛊。”
如果含芷说的是真话,那么必定是孙大娘一家下的蛊。原来汝明礼早在海弦进入京师时,就开始步步筹划,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暗中监视着凌宅的一举一动。甫翟也不愿相信,心地纯良的含芷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目光渐渐柔和下来。含芷这才由海弦扶着站起来,哭得如同泪人。
甫翟问:“既然你懂得蛊术,就应该知道如何为海弦解蛊。”
含芷道:“汝首领只请了一个蛊师教我下蛊,却没有教我如何解蛊。但我知道,苗疆有不少蛊师,公子可以带海弦去苗疆。瓮梦蛊虽可怕,但至少一个月内无性命之忧。”
他不能保证含芷此话的用意,只是点一点头,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