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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瞳坐在一片阳光里，继续饮着酒。
雪鸢坐在外屋，拿个帕子绣花，一边秀，一边觉得昏昏沉沉，刚打一瞌睡，又马上振奋起精神。
“乐裳兮”静瞳在心里默默道：“此时若是你自己，是否愿意嫁入皇宫做妃？”
“当然。”心中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
静瞳一愣：“你今天倒是精神还好。”
那乐裳兮道：“你与父亲说话的时候，我就有所感觉。后来那贱女人又找赵老头他们来试探，我知道你维护我母亲，也知道你打了乐佩泇。”
“……”静瞳想了想，还是实言道：“当时觉得她欺人太甚，所以教训了她。”
乐裳兮沉思了一会儿：“她和那贱女人一直欺负我们，只可惜我乐裳兮没有本领，母亲死后又大病卧床，不能为母亲报仇，你虽是孤魂野鬼，却帮我出了口恶气。”
静瞳道：“我本不知你醒来，只是心中困惑，发此一问。想来你必定是愿意承蒙天子雨露的，也是期望天子隆恩，期待那贵妃之位与皇后之冕的。只是我……”
静瞳停了停，忍不住道：“那夫人确实招人厌烦，但你与乐佩泇，自家姐妹如何会互相憎恨至如此？我也有个妹妹，父母去世后我与她相依为命，后来她与你一样，精神沉睡着，不如你的是她连身体都没有了。”
“我与乐佩泇本身就不是亲姐妹。”乐裳兮冷冷答道：“就算是亲姐妹那又如何？皇宫内的皇子公主，未必都个个不是亲兄弟姐妹的，但为了皇位、权势、利益相互厮杀得还少吗？没想到你竟孤陋寡闻至此，连这种事都想不明白。”
乐裳兮接着道：“自古以来，共事一夫的女子有几人能真正相处融洽？这样的女子所生的儿女，有几人能忘记母亲以及自己在幼时就种下的仇恨？那些看起来好些的，不过是环境所致，表面上的功夫罢了。为了夫君宠幸与家族中的地位权势的女子，她们相争，只怕比男子还要来得惨烈。如此情形，若是心软大度，我倒问你，你能保证对方也这样待你？”
乐裳兮停了一下，声音越沉：“这世界上的事情，除非亲骨肉，都逃不过利益二字，说是情谊，也往往经不起利益考验。我父亲的妾室原先有九人，后来剩下五个，那四人是怎么死的要追究起来，恐怕还有些必须秘而不宣的道理。这五人中也唯有我母亲和那贱女人生下了孩子，当时她们二人年纪不过十八九，父亲却已经年过四十。二人都年轻貌美，进府时也曾以姐妹相称，后来不出半年，母亲得宠，那贱女人是怎样变化嘴脸对待母亲的？你疑惑我与那乐佩泇为何没有姐妹情谊，不如仔细想想我的母亲所受的残害。”
“但是你母亲的手段，应该也不差。”静瞳淡淡地看着天边的一片云慢慢散开。
“不错。”乐裳兮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愧疚：“晋朝时候，太子妃贾氏性格悍妒，武帝准备废她，那杨皇后为贾妃说情，让武帝原谅贾妃。后来如何？武帝死后，贾妃升至太后，经一手安排，对新帝挑拨撺掇，以致杨皇后父母皆被腰斩，杨皇后母家一族以谋逆罪致死，杨皇后自己呢？最后活活饿死悲惨收场。这就是心软心善的下场。我母亲十七岁进府，由于外祖家地位高贵，母亲又国色天香，所以十分受到父亲宠爱，这府里皆是势力小人，看到母亲受宠，给予母亲的吃穿用度自然也就优渥许多。其他几个姨娘心生怨恨，其中一个暗自给母亲饮食里下逍遥散。这逍遥散吃进身体，日久积累到了一定数量就会使人致疯。心肠何其毒辣？后来被母亲识破，父亲将她捆绑在中庭院内的槐树上，早晚给其服用大量的逍遥散，一月之后那贱人就疯疯癫癫，接着撞墙死了。本以为这能杜绝有人暗害，谁知这种手段不过是威慑了别人，让害人之人更加小心防范罢了，一个死了，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前来加害。但即使是这样，对略微有所怀疑之人，母亲依旧于心不忍，不愿意错杀一个，结果如何？后来被那贱女人陷害，说她眉眼妖媚其身不正，意图勾引管家。这一点害得她差点就命丧黄泉，母亲的饮食起居，平常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旁人如何得知？必定是被身边人相告陷害，这就是母亲心软的下场，这件事后，母亲比起她人，手段变本加厉，更加毒辣凶狠，才保得我在这府中顺利长大。”
乐裳兮说完，静瞳久久不能回答，乐裳兮淡淡地道：“不要以为帮我教训了她一下就能来教训我，千万别忘了你借用的是我的身体，而现在我的处境就是你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