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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垠儿,你此番前来必是有事的,且不妨直说,看我能为你解得什么苦愁?”白发老者盘腿坐于席上。
“师叔,皇天最是不负有心人!苦苦寻觅十五年,你我师侄终在这孤岛重逢,有生之年能再见到您,垠儿真真是此生无憾!我飞马快舟赶来的道理,您一定知道啊!”尉迟眼中泪痕尚不曾干。
“呵呵,想必是那‘百合尊’的缘故,怎么,十五年你还耿耿于怀,怒不能释?别人争让他们争去,你何必在意?人生这一辈子,何不在这名利权欲外寻件真正值得开心的事情?未尝一定要苦瓜的脸,摆尽这一世,什么意思?”老人缓缓道。
“垠儿蒙师叔当年教诲,早已释怀,今番前来,一为看望师叔,二为替灼烽少侠完成心愿,奔着同门的情谊,不能不管!”尉迟道,“灼烽乃望舒之徒,望舒失踪时对他嘱以大任,现在十五年已去,这本门血脉传承的大事就落在了这英雄少侠的身上,垠儿再拙陋,也是不能不管的!”说着眼中再泛泪花,哽哽咽咽。
老人见他如此,心中不免也生出一丝感怀来:“你今番前来,所思所求,我一见便知。想那十五年前,我离开时是何等决绝,对日月天地都起了一番重誓!我恨大德神教,怎么都尽出如许多的败类,一个个苍蝇似的,嗜血贪宝,把神圣清洁的地方弄得污浊败坏!想我一个恳切护教的人,平日里多少人在面前亲近讨好,居然关键时候,那不堪的毒妇毒夫尽然用毒汁愚弄于我,真真是叫我失望不齿之极!想当年初来时,心中郁结难以释然,只是时光荏苒,这恨叹之事早就随风流逝,我这老心再不愿想它分毫。这人世间有多少难解难化的事,何必我一人定都要弄个清楚明白?老朽年已垂垂,早不该让眼前这份空寂安宁频添搅扰;况且这江湖、神教自有后生放光放彩,老当退去是自然的道理,我无大念,只愿在这蓝天白海间想想虚实人生,也不枉了这匆匆一辈子。所以,垠儿,你此番前来,可能要失望了。”
尉迟见老人神态大异于前,言谈话语间已没有了初见时的那份热切,心中暗惊,想这师叔比当年旷达多了,那处处争强好胜、时时逞强夺能的人物如今在这无人岛上惊变如此!看来还得多费口舌。
这样想着,尉迟便如此这般、添油加醋、淋漓畅快说了一番,把马瑞文当年的坏、十五年的处心积虑、十五年后的野心贪婪都通通提起,并把老人当年的眼中红人望舒之悲情遭遇和其徒弟灼烽的卓异才能,一字不漏地谈起,且以此话做结:“师叔本应在此处颐养天年,侄儿无论如何也不应邀您出山,但神教劫难就在眼前,其苦境比十五年前更甚!那马瑞文当年逼走师叔已是大逆不道,如今又要逼垮神教,真真叫侄儿心急如焚!只是举目四顾,武林中无一人能扭此逆境,除非师叔您出山!想师叔爱侄心切,不疼侄儿也就罢了,您不能不想想神教的基业!如今若未找着师叔,我也无丁点妄想,既然找着,侄儿死谏在此!”说着就磕下头去,他用力之重,足以磕破皮肉,血渍横流。
老人见尉迟这样执着,又感念望舒当年辛劳持教的不易,再及尉迟口中岌岌可危的神教形式,不免神色突然悲切起来:“我一直以为可在此逍遥半世,摆却那旧事烦扰,没想到如今还要出岛寻苦,哎,何苦来!”说着摇摇头,眼中溢出几滴清泪。
尉迟见师叔已然应允,便缓言劝饮几杯,又让灼烽舞弄起望舒神功助兴感怀一番,老人边饮,边盛赞了一回灼烽的绰约清姿。尉迟趁热打铁,把自己八月十五那日镜湖岛的计划说了一遍,老人同意前往,于是两日后尉迟接了师叔出了孤岛,回身返航了。
这回来的一路上,灼烽自也是如先前一样恶心呕吐不止,真是苦熬了几多昼夜,终于靠岸,舟船劳顿,尉迟也不待休息调整,就又换马直奔自己府邸了。
有感于一路星夜匆忙,灼烽心想,若说尉迟没有野心狂念,那是任谁也不会相信的,他这样拼命,虽当初口口声声说替玲珑寻母,可这一路上却并没有为玲珑母亲操心出半分来,每每提起望舒,哪一次不是关乎她背后的那个马瑞文操着什么阴谋害教,他自己想助神教灭之的道理。这辞次次用得都冠冕得很,只是越是堂皇,后面藏匿的问题才越大。现在这尉迟带着师叔匆匆赶回灵州,不知又要张罗些什么。
为了寻到解麒麟和老师叔,尉迟灼烽二人在路上来回花掉将近两个月未息,现在终于回府,真是要畅快休息一番,好好洗尽这一路劳顿辛苦。
尉迟入府就让女弥勒恭敬安排好师叔休息事宜,自己摆宴慰劳灼烽。
“贤侄,真真这么多天,辛苦了。亏了有你相伴,否则客人我必一个都不能请到。”桌上杯盏相错间,尉迟道。
“尉迟叔叔客气,为帮玲珑,您才这样劳苦,我该替玲珑谢您才是,怎么倒反过来,叔叔谢起侄儿来?此番怠慢无礼之处,还望叔叔原谅!”灼烽恭敬抬手作揖道,“只是有一点侄儿愚钝不明,何以叔叔处处寻人与马瑞文不快?这与玲珑寻母好像并无大关碍。”
“贤侄有所不知,玲珑之母为何隐而不现?必是有疑有惧有灰心丧志才如此。那她何以有这般苦厄心情?我见证当年各事,猜度着与马瑞文关系甚大,那马瑞文就如同吐信的毒蛇,咱们不除了他,望舒难现!”尉迟道,“若想除他,又非你我二人能为,必得找出三个人来,如此方能按住七寸,要他性命!”说着眼中现出冷光来,灼烽不知为何,见此冷光忽然身上打个冷噤。
“叔叔要寻三人。现在时间所剩不多,还差一人,若不快点寻来,只怕事有不妥。”灼烽道。
“那一人不需迢迢千里的去找,近在眼前,就是我家小勾。”尉迟说着,咯咯笑起。一个四十多岁的忧郁男人居然此时咯咯笑出,灼烽又不禁浑身冷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