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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陈罗敷的丈夫爱琴成痴,为寻觅他心目中最好的造材,爬山涉水,赌誓寻不出来,必不返家。为了成全父亲,也为了自己心中安泰,罗敷儿子也随护在父亲身旁,与之一起浪迹在崇山峻岭间。
后来终于良木在手,但又因不满那制弦的丝,于是父子俩再次上路,寻寻觅觅,留下罗敷一人孤寂守着庭户。
那罗敷也并不埋怨,她想,这人世若没有执着心念,必定是寡淡无味,毫无色彩的;既然他父子二人喜欢,何必去拦,这总比留恋赌场、贪好美色强的多。如此,陈罗敷也就在家安心度日,以刺绣换来一家的生计吃食。
然而,事情总是难以契合人愿,美妇在家苦挨苦等数年,回来的居然只是一架琴,一架黑灵古琴;他父子命丧舛途,早已魂灵不在。
此事发生在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的旧事在陈罗敷口中说出,平平淡淡,并没有浓愁重痛,自然面上也无泪水,也无凄凉,只是到底还是苦枉之事,所以罗敷本来那焕发的容颜还是蒙上几多黯淡,几多神伤。
或许太痛的极致就是不痛吧,玲珑想着。
“不知姐姐居然有这样的过去。”玲珑安慰道,“不过大哥和公子如果知道你今日心神有托,肯定高兴!所以……”
“有此琴相陪,我早就知足。”未等玲珑说完,罗敷便道。
“姐姐可愿抚上一曲?”玲珑展颜轻语。
“只会一点,并不精深。尽管如此,每每触碰这弦,我仿佛已经与他们心神交会了。今日既然妹妹愿赏脸听听,姐姐就献丑了。”罗敷道。
听如此说,玲珑搬来小案,将琴放于上面,静坐来听。
果然,稍稍碰触,便有清冽之音从弦上流下,明人耳目,实在不凡。
茗儿在旁一听就显一副痴醉状。
突然,一丝破音崩裂,继而又是一声嘈杂之音声起。
玲珑睁眼,看茗儿罗敷尚不知觉,心想这乃细微瑕疵,听之不出也是常事。
正欲闭眼再听时,声音越来越邪,越来越戾,完全少了起初旷古好音的沉郁顿挫;此时就是并不懂乐理的茗儿也睁开双目,诧异地看着,然而罗敷兀自什么也不管,仍然沉浸在琴中,边弹,居然,边落泪!
那紧闭的双目泉涌出泪来,淅沥而下,纵横点滴落在弦上。
突然,罗敷猛拉琴弦,其声如矬锥入耳,差点炸了人的耳鼓。
捶打着琴,趴伏在案,罗敷早已嚎啕出一片哀情。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茗儿一下搂住罗敷肩膀,紧张问道。
罗敷还是兀自在那嚎啕。
玲珑茗儿好一阵苦劝,才让她渐渐止住了哭。
“想不到吧,我陈罗敷失态到这个地步!”罗敷哽咽道。
“姐姐心中苦楚太深,自然哭出来好些,若总是憋在心里,会煎熬出病的。”玲珑轻声安慰。
“我就恨这琴,我夫我儿都为它送了性命,居然,它弹不出妙音来!我的人儿,他们不都是白死了吗?我恨这东西,恨的深啊!”罗敷情动难抑。
“姐姐,你莫要着急,或许我能想出办法,让这琴还能弹出好声音来。”玲珑急急安慰。
“真的!”罗敷几欲跳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