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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安静的出奇,没有人说话,三个同不类型的男人,三道迥异的视线全都盯着郝贝看,似乎都在等着她的一个答案。
但是其实这个答案,大家心里都明白。
司洛兰登的眼中还有愤怒或者其它……郝贝看不懂那样深邃的眼神,也无意去探究。
袁嘉邈那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戏谑的眼神好像在说,你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而裴靖东的眼神是最让郝贝受伤的,那是一种集合讥讽、不屑与厌恶的神色。
终于她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那般低头,做出了她的选择。
怯懦地向司洛兰登致歉告辞:“对不起兰登先先,谢谢你。”
说罢,不想再去看任何人的脸,抬脚就往门口走去,越过裴靖东时,更是头也没抬一下,步履匆匆的一个劲的往前走。
病房里呈三角对立的男人们的战火也是一触即发的节奏。
袁嘉邈是一点儿也不掩饰对裴靖东的厌恶,愤愤的开口:“呵,拴得住人,你绑得住心吗?男人啊,活到这份上,真可以找根面条上吊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你说这事儿闹的,多下面子啊!
可裴靖东就觉得心里爽,尤其是看袁嘉邈那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裴靖东就觉得通体的舒畅!
走了袁嘉邈,这屋里还有一个司洛兰登呢!
裴靖东走上前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司洛兰登,伸手抚在司洛兰登的后背处。
司洛兰登因为背部受伤,这会儿是爬着在床上的,刚才的大吼他是撑着身子抬着头在吼,吼的背痛,心更疼!
裴靖东就这么看着司洛兰登受伤的后背,心中怒火就越烧越烈!
如果裴靖东他自己遇上这个事情,就算不是郝贝,或者是一个路人,他都会去尽全力去救。他这样做是因为他是一名军人,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卫国家和人民的安全,这是他的职业素养而造变的行为。
而司洛兰登呢?
那个在商界号称是睚眦必报的司洛兰登,会这样无私的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一个刚刚认识的郝贝吗?
这其中……
司洛兰登歪着头去看裴靖东,却只看到裴靖东打量的神色,沮丧的问:“怎么?你还要我怎么样?”
裴靖东长吁口气,揉了下眉心骨平静的开口:“谢谢。”气势不像刚才那般强势,反倒是低下高贵的头颅真诚的道谢。
司洛兰登冷哼一声:“哼,我不需要你的谢!如果你不能给她幸福和快乐,我不介意亲自带走她。”
裴靖东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像刷了层浆糊般地紧绷着:“你,凭什么?”声音中带着难掩的戾气。
本来裴靖东留下来是真心的感谢司洛兰登的,可是这个外国佬似乎搞不清楚,这是中国,不是外国,而郝贝更是自己的妻子,而非这个外国佬的什么人!
司洛兰登忽然暴怒的想跳起来给眼前这可恶的家伙一拳头的,可他才一动,后背便是刺骨的痛。
“唔,该死的!”他脖子拧成绳,蓝色的大眼睛瞪得像鸡蛋一样圆溜,怒视着以胳膊肘压在他后背上的裴靖东。
裴靖东状似无意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着:“好好养伤吧兰登先生,谢谢你救了我的妻子,中国有句古话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救了我的妻子,便是我的恩人,我不能看你这样不管不顾的伤害自己。”
瞧瞧这话讲的,再看看他胳膊肘上的力道,那是报恩么?谋杀还差不多!
司洛兰登气都快气死了,大吼着:“get—lost!get—lost!”滚开!
裴靖东轻轻松松的起床,站直身子时,正好路飞焦急的推门而入。
路飞是去办陆李花的事情了,所以刚才不在这里,刚出电梯就听到自家总裁先生的大叫,自然飞奔而来。
却是对上裴靖东一张认真的脸:“让医生再给他来针麻醉吧,外国人的痛神经好像比咱们中国人弱了不是一星半点。”
路飞疑惑的看过去,也只看到司洛兰登微微颤抖的后背,看样子是很疼了。
裴靖东礼貌的丢了两个字:“告辞。”华丽丽的退出病房。
路飞往前走一步询问:“总裁,很疼吗?需要我帮您转院,或者再来针麻醉。”
司洛兰登真是要气死了,有这么白目的人么?没看出来他是让人压的了啊,可是这事儿说出去忒丢人了点……好吧,这个亏为了小贝儿,他就吞下去了,让那男人得意去吧。
再说另一边。
袁嘉邈在电梯处追上了郝贝。
挡在电梯前,就这么灼灼的看着郝贝,也不说话,更没有让开让郝贝进电梯的打算。
郝贝也懒得说话,转身想去走安全梯,袁嘉邈又一次挡在前面。
“袁嘉邈你想干嘛啊?干嘛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啊?”郝贝这纯粹就是憋得慌了,裴靖东那样逼她就算了,现在袁嘉邈也这样,连她走个电梯或是楼梯都不让吗?
袁嘉邈见她哭,愣了一下,问道:“你哭了?”
“……”郝贝继续哭,懒得说话了。
袁嘉邈却继续开口:“为什么哭?”
“……”郝贝依然没回答。
袁嘉邈有丝烦燥的扯了扯西装领带,今天是他晚了一步的,本来听说郝贝今天能出来,他在家里还好一顿的捣鼓,然后就出发,到了地方却被告知已经被人接走了。
于是就给司洛兰登去了个电话,问在哪儿呢?
这才寻了过去。
没想到会出了这样的事情,还给司洛兰登占了先机。
不过说实话,袁嘉邈也是庆幸的,要是当时站在郝贝身边的是他自己,他不见得会像司洛兰登那个大傻蛋一样以身相护的。
袁嘉邈因为自小身体不好,所以太知道活着的重要性了。
小时候他的哮喘比较厉害那几年,真是家里提心吊胆的,上个学家里都要去给学校说,说他不能进行剧烈运动这样那样的……
就算这样,他还在学校晕倒过。
后来真就大小运动会,体育课神马的,但凡有点运动的科目,他从来就没有参与过。
开始时还有点羡慕别的同学可以自由参加活动,后来犯过几次病,差点就过去了,自那之后,自己就知道怕了,再也不羡慕别人去参加这样那样的活动。
因为他不想死,人生还很长,他还没活够。
所以今天的事,如果郝贝身边站着的是他,他最多会推开郝贝,却不会为她连命都不顾!
故而,袁嘉邈觉得司洛兰登是个不错的人,可能很爱郝贝。
这种爱尽管很莫名奇妙,明明司洛兰登从到过中国,但袁嘉邈知道法国人骨子里都刻着浪漫的,可能真就是一见钟情吧!
呵!一见钟情?
袁嘉邈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郝贝时的情景。
那是他自己创业还算成功的时候,有了点闲钱,老头子跟他说要记得做慈善。
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出身,你经商就是一个大忌讳,会对家人不利,但你既然做了,就要学着去做慈善,别舍不得钱。
袁嘉邈对此论调原本是不屑一顾的,但最终还是按老头子说的意思,开始做慈善了。
他是个商人,即便是做慈善也得是有利可图,所以瞄上了全国性的奥数竞赛。
袁嘉邈自己曾经也拿过这样的奖,他喜欢跟有脑子的人打交道,所以他的慈善事业就是为大奖赛加奖金。
那是十年前了,那个时候,全国性的大奖赛,一等奖也就是一万块钱顶天的了。
所以他就设定了一个特等奖,五万块奖金,这样无疑多一个获奖的名额。
参加奥数竞赛的一般都是男生,那一年送上来的申报表中,举办方告诉他有一个女生报名,并且还入围了总决赛。
袁嘉邈当时就觉得惊奇,要知道这个赛事差不多就算是男生的天下了。
也不是没有女生报名的,但一般最多也就到省级的赛事就淘汰下去了,更别说入围全国总决赛。
所以他有兴趣看一眼入围者,唯一的女生的资料。
十六岁,高三?
资料上只有一张2寸的证件照,女生一张鹅蛋脸上带着微笑,扎着马尾,没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
和袁嘉邈想像的有点不一样。
如此,又过了一些时间,总决赛的获奖名单出来了。
那个让他看了一眼资料的女生得了特等奖!
颁奖那天,袁嘉邈特地早去了一会儿,据说领奖的学生都会提前到的。
没走到大礼堂的时候,袁嘉邈就看到得奖的人了,不是因为他对郝贝的印象有多深刻,而是因为别人的议论。
那是落选者的议论:“真不知道让她走了什么狗屎运的,早恋还能得奖。”
这话正好被郝贝听到了。
当时的郝贝是拖着男友的胳膊在秀恩爱呢,这姑娘当年可是一点儿也不含蓄的。
你看她屁大点大吧,胆儿倒肥着呢。
拽着男友就走到那几个议论她的男生跟前,当着那些男生的面,抱着男友就啵了一口,而后趾高气扬的冲那些男生扔一句:“你们只是羡慕嫉妒恨,也在自卑没有我男朋友长的帅,更没有我男朋友的女朋友我智商高!”
那是袁嘉邈第一次见郝贝,当时就皱了眉头,对郝贝的印象差到不能再差了,也怀疑是不是评卷的老师失误了。
临颁奖前,袁嘉邈还要求核查了下试卷。
看到郝贝那份工整严谨的试卷时,袁嘉邈打消自己的疑惑,一气呵成,很有自己当年考试的风范。
综合一下,没有一见钟情,倒觉得这是个人才,可惜了,有男朋友……
而且就那性子,袁嘉邈当时就觉得是个成不了大气的人,早恋还如此高调的人,你觉得她能成得了什么?
袁嘉邈的思绪被眼前这哭的不能自已的女人拉回,深吸口气,语重心长的开口质问着:“郝贝,你的气场呢?你说‘你们只是羡慕嫉妒恨,也在自卑没有我男朋友长的帅,更没有我男朋友的女朋友我智商高!’时的气势呢?”
“啊?”郝贝吓得差点儿傻掉,震惊的看着袁嘉邈,这话……
“没错,郝贝,我还记得当年你对着那些落选者说这话时的恣意飞扬,可是你看看,你是不是早就把你的本钱扔在当年了?”
袁嘉邈说罢,深深的看一眼郝贝,哎声叹气的摇头转身离去。
郝贝站在原地,呆呆的发愣着……
当年,那个青春飞扬的岁月里,她的本钱不是在有多聪明的脑袋瓜子上,而是在有一个疼她爱她,还是她追到手的男朋友。
少年时代的她,所有的自信都来自于那一场恋爱,心情好,吃嘛嘛香,学啥啥好的美好岁月。
可是现在……
她低头审视着自己。
一场以失败告终的初恋毁掉了她的学业。
一场冒失的婚姻又夺去她曾经尖利的爪牙!
郝贝啊郝贝,你还剩下什么?
手机滴滴的响,郝贝茫然的接了起来。
是邰辉来的电话,通知郝贝明天的考试记得到场。
郝贝惊诧的问:“不是前天考试的吗?”
邰辉说是今明天也有,所以郝贝要考的是明天上午的考试,并告诉郝贝,准考试这些东西已经放塞进她屋子里,地扯什么的一会发给她。
挂上电话,郝贝从包包里拿出纸巾,对着手机,仔细的擦去脸上的泪痕,不就是荒唐了几年,现在还有机会不是吗?
重装待发,才想到要给秦立国去个电话。
电话响,秦立国看一眼号码,回身让宁馨过来拿电话出去接。
秦立国还在会议中,没等到郝贝,却等到一个紧急会议,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宁馨猫着腰的过去,拿过还在振动的电话,走到门外接听。
“喂,贝贝,你过来了吗?我这就下去接你。”
是宁馨接的电话,郝贝一愣,随即问道:“没有,我有点事,先不过去了,你们是不是很忙?”
宁馨就如实说了,临时有点急事,秦立国那边走不开,现在还在会议中。
郝贝点头:“我没什么事,我明天也有考试,你帮我跟我爸说,等他忙完了,我也忙完了,我们再一起吃饭。”
“好,那你自己多保重,有事打电话。”
“恩,好。”郝贝咬着唇答话。
宁馨这就等着要挂电话了,却又听郝贝喊了她一声。
“宁馨……”
宁馨挑眉,手支着落电话,恩了一声,问:“怎么了?”
郝贝自觉脸有点烫,闭了闭眼才问出口:“宁馨,我是不是挺不懂事的也挺无能的?”
宁馨倒抽了口冷气,如果郝贝这会儿在她跟前,她会想一巴掌拍死这货的。
得,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挺不懂事的。
以宁馨来看,郝贝会这样纯粹就让人给惯出来的。
你试试把她的工作扔给郝贝,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工作二十小时,你看天天还有时间想东想西风花雪月吗?
不过这话,宁馨也说不出来,毕竟惯郝贝的人中,她也得算上一份的。
“恩,是有点点不懂事,不过都有人给你兜着的,但贝贝啊,不可能一辈子都有人给你兜着的,那怕是你的丈夫,你的孩子,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人生,你懂吗?”
懂吗?
郝贝很想懂,可她这脑子,某些时候是很好使,但一遇上感情的事儿,就成了一坨糊糊了。
挂了电话,郝贝深吸口气,觉得自己总得做点什么,宁馨说的话很励志,所以她想努力一把。
走出医院大堂,抬头看一眼灰暗的天空,畅想着明天也许就是个好天气,人嘛总是得报着点希望的活着不是吗?
正要继续往前走,手去被拖住,随即是让她头疼的问话声响起。
“去哪?”裴靖东早就下楼了,找了一圈没见郝贝,正着急着呢,才看到她站在这里好像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郝贝不可遏制拧了眉心,随即对上裴靖东一脸阴晴不定的脸,想发火,想生气,想怒吼……
最后却是强压了下来,寒着声的质问:“你救的我?让陆铭炜替我去顶罪,然后换了我出来?”
裴靖东着实怔了一下,很快冷静下来,开口道:“你当我有这么大能耐,能控制得了国安的人吗?你也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还是说你以为我会为了你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郝贝一对大眼睛滴溜滴溜的盯紧了裴靖东,不放过他的一丝神情,想从他的神色中找出那么一丁点的破绽。
可是没有,这男人太理直气壮了!
“真不是你?”抓了把头发,她有丝烦了,那到底是谁救了她?
“司洛兰登。”裴靖东给出了答案。
郝贝呆滞的看着裴靖东,良久才问:“你是说……”司洛兰登救了她,是她想的那样吗?
说起这个,裴靖东脸顷刻间就乌云密布,冷哼一声,以一种酸的不能再酸的语气开口:“所以,该质问的人是我吧,你跟司洛兰登到底是怎么会事?郝贝别想骗我,你知道没有人会无怨无故的投资几个亿的资产,只为弄一个什么破科技公司,而且指名了要你参与……”
裴靖东如实的说了救郝贝的人是司洛兰登。
这点上倒没有作假,的确是司洛兰登以兰登集团的名义,与中国电科集团订制兰登集团今后二十年所需的软硬件设施,并指名总工程师人选为郝贝。
如此这般,就算郝贝有再大的罪,为了这么一大单的贸易,郝贝也会没事。
而且这个计划,据说没有任何项目书,更没有前期策划,只有临时起草的一份合同和前期需支付的一亿预付款。
说直白点,郝贝的无罪释放完全是司洛兰登花了一亿买来的。
听完这些,郝贝差点没睁着眼睛晕过去的,尼玛的,真心的,来道雷劈死她算了!
“裴靖东,你不相信我?”郝贝明知故问。
裴靖东以一种自嘲的方式苦笑:“你让我怎么相信?或者你告诉我司洛兰登为什么愿意为救你花几个亿的财产?你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郝贝解释不出来,因为连她都想不明白,就是把她给拆了也不值几个亿啊!
“我想,也许是巧合。”只能这么说着安慰自己。
可天知道,这种巧合比中**彩的机会还要低。
“呵,但愿吧。”裴靖东不容东观的开口,司洛兰登可是个强劲的对手,他忽然有些头疼的抚额,看着她认真的说:“郝贝,就当我的妻子,真就那么难吗?”
郝贝无奈了,无语了,真心的,就这么不相信她吗?
“裴靖东,你看我这张脸,长着一副天仙下凡的模样吗?”如果自贬能让他安心,她愿意把自己说的一文不值。
但事实是——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个说不好别人就当你是天仙呢。”裴靖东说着酸话,像他,不就觉得郝贝好看的要死,怎么看都顺眼。
“走吧。”郝贝改拖住他的手。
裴靖东问:“去哪儿?”
郝贝没回头深深的看他一眼道:“你会相信我的。”
这驴头不对马嘴的话,让裴靖东拧起了眉头,跟着郝贝走出了医院。
郝贝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去后就跟司机说了华梅园三个字。
裴靖东一听华梅园就黑了脸:“哼,你可没跟我说过袁嘉邈跟你关系那么好的?”
其实这点上,裴靖东还真是冤枉了郝贝的,因为郝贝压根就不知道袁嘉邈住她对面的,几次袁嘉邈上门,她也只当是袁嘉邈知道她住哪儿罢了。
“没告诉你是我不对,我道歉。”郝贝就这么平静的道歉了。
既然没事了,她也并没有想不跟裴靖东过下去,那就别拧巴着了,两个人闹起来,总是需要有人低个头的。
如果低下头,能换回点平静,那郝贝愿意去做这个事儿。
她这样的乖巧认错,裴靖东反倒有点不太适应的伸手去摸郝贝的额头,觉得是不是发烧了啊,怎么这么听话了?
郝贝拍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晴,认真的说着:“裴靖东,我们好好过日子行吗?不要吵,不要闹,你知道我每次差点死掉时,都觉得能活着就是一种庆幸,你看我这么倒霉,说不定哪一天,哪一次,没有人救我时,我就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