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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浅突然从他手中一把抢过记事本,转身大步跑开了,浑身被淋得透湿。
……
劳斯莱斯在雨幕中扬长而去的时候,后座上沈雨巍皱着眉道:“你究竟怎么回事?跟个女人过不去。”
对面闭目养神的沈思安毫无反应,满脑子都是各种味道的‘沈思安’三个字,那语调温软曼妙,令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名字如此丰富多姿,好久他才缓缓睁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对面的男人:“你才究竟什么回事,大概是我在监狱里蹲久了,不知道你的习惯改变了,否则你怎么会将衣服给一个女人,舅舅?”
沈雨巍脸色一僵。
沈思安冷哼一声止了话。
……
急匆匆进服装店买了一套正装换上之后,庄浅迅速赶回了工作的报社,可饶是千赶万赶,也没能避免迟到。
总编一阵劈头盖脸的训斥,彻底省了她找借口的时间,从总编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除了几个新来小姑娘暗地里讥诮的眼神之外,庄浅没得到什么多余的注视。
她在报社的存在就是这样的不尴不尬:老资历了,跟她同期进报社的顾惜蔷,现在已经是国际新闻编辑部的副主编,就连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焦练练,都稳坐后勤财务局第二位,偏偏就是她不见起色,工作几年,连自己的独立办公室都没挣到一间,跟群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挤在一起。
也难怪那些小姑娘不将她放在眼里,面上一声“姐”,背地里还不知怎样编排她呢。
当然庄浅从来不发脾气,说什么都是温言软语,挨上司训斥也从不辩解,这让那些想看她笑话的后生们觉得无趣,所以故意找她麻烦的人倒是基本没有。
之所以这一次她们笑得如此开怀,是因为“补缺”的事儿。
国内新闻部有一位副主编辞职了,总编打算就在内部提拔一位,单论资历而言,庄浅原本是不二人选,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只等调令了,可是今天她挨了这样灰头土脸一通骂,那位置又不知会落到哪位野心家的头上了。
小姑娘们,总是充满幻想与野心的,跃跃欲试的人不在少数,甚至还有不怕丢人毛遂自荐的。
庄浅装作没有看到周围人的幸灾乐祸,瞧着那些年轻忙碌的面孔,她笑着摇了摇头,开始一天的工作。
……
中午跟顾惜蔷一起吃饭,顾惜蔷对庄浅说:“听你们部门的人说你又挨骂了?”
庄浅涩涩地笑笑:“坏事传千里。”
顾惜蔷瞧着她那副无欲则刚的样子就烦躁,恨铁不成钢地盯她一眼,“你别瞧着焦练练胸大无脑,我也就是人前见不惯她那嚣张样儿,故意开口损她,不过你比她还差得远呢,她真能对自己狠,莫洋不是善茬,当年她各种手段才能上了位,如今又生下了儿子继承香火,感情值几个钱?姓莫的都五十好几了,那活儿估计也不好用,这女人捞足了钱,从莫家搬了出来,现在有的是男人贴上来伺候得她滋润……”
女人之间不就是扯这些事情,顾惜蔷转换话题之快,庄浅也习惯了。
“她在外面,呃,在外面乱来,就不怕莫先生找她麻烦?”她若有所思吸了口凉茶。
顾惜蔷嗤笑一声:“你以为没找过?可焦练练那女人做事可比她男人干净,偷腥多少次却半点证据没留下,反倒是握着莫洋出轨的证据一大把,离婚莫洋得给分她大半家产,是白便宜了她,姓莫的还能怎么找麻烦?索性睁只眼闭只眼,答应只让她儿子入宗祠,然后继续带着绿帽找小三小四呗!”
说着顾惜蔷又阴阳怪气地笑了笑,冲庄浅暧昧道:“你别说,还真有几个小年轻被她迷得三魂五道的呢,不要钱也在她身边绕……”
庄浅有些尴尬地吸了口柠檬汁,心虚地想到了乔焱。
“在报社坐冷板凳的滋味不好受吧?”话锋一转,顾惜蔷不留情面。
庄浅嚼着吸管的动作一僵,还想顾着面子嘴硬:“也没有什么——”
“得了,”顾惜蔷甩甩手,“看你那表情我也能猜到了,你就是拉不下脸,平日里又给人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女人嘛,娇柔怯怜留到私下里就好,要博上位、要在众多精英中杀出一条血路,你学历比不上人家经验比不上人家,如果连往上狠攀的能耐都比不上人家,也难怪受冷遇了。”
庄浅被她几句话说得难堪,却又没办法反驳,随意应付几句之后,推说是手上工作还没忙完,一个人讪讪地走了。
后来顾惜蔷又打来了电话嘱咐,说是让她灵活会说点,在主编那里说说好话,再不就给点物质表示,一定要将副主编的位子拿到手,别再被一群新人踩在头上作威作福了。
庄浅温婉地应了声:“嗯,我知道。”
挂掉电话之后,庄浅想:女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会很奇怪,譬如顾惜蔷,譬如焦练练,她工作上不如她们能干,婚姻上不如她们强势,性格上不如她们鲜明,所以她能成为她们的好伙伴好闺蜜,受到她们苦口婆心的劝解,真心实意的照拂,倾听她们不为人知的心里话——因为成功漂亮的女人都需要绿叶。
庄浅就是那最完美的一片叶子。
但如果有一天她变得野心勃勃了,有一个帅气多金的男人对她至死不渝了,时刻保持着美丽动人了,她们之间的友谊也就随风而逝了,就好像顾惜蔷与焦练练之间,两个都还算有本事的女人,却永远没有办法平心静气地向对方说一句好话。
虚荣心和优越感就是这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