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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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您什么都不需要做。”亚瑟屈身握着她的手,认真道,“您只需要留下来,在秦先生的身边陪他最后一程,其余的事情,我跟leo会搞定——那些吃里扒外的王八蛋,我会让他们死无全尸。”

少年说话的时候,语气柔润而清凉,像是夏夜里凉爽的夜风。

庄浅却知道他没有夸大其词,因为亲自见识过对方口中所谓的‘死无全尸’,所以她知道,少年的话,就是单纯字面上的意思。

“辛苦你了。”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一天,像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恐怖分子一样,淡定地跟人说着取人性命的话,“其余人你随意,但有关秦围你不能插手,我自己会处理。”

“你还想护着他!”

房门猛地被一脚踹开来,外面偷听已久的双胞胎弟弟怒气冲冲进来,开口就朝着她吼,“那个婊-子养的狗东西,忘恩负义的草履虫,有什么脸面招摇过市!”

“leo,”亚瑟皱眉斥了弟弟一声,为他难听的语气,却并没有反驳弟弟的话。

“我不会护着任何威胁到我的人,也没有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践踏我的底线——秦围不是例外。”庄浅沉声道。

凶巴巴的少年冲着她一声冷哼。

庄浅轻轻耷拉着眼皮,表情显得意兴阑珊,“论腥杀手段,你们行;论卑鄙程度,你们不是秦围的对手。”

再者,有些仇,如果不是自己亲自报,总会显得空洞而苍白——庄浅如是想。

说完,她推开门出去了,双胞胎呆愣在原地。

弟弟问:“哥,你说她什么意思呀?我觉得自己没学好中文。”

哥哥:“大概意思就是,觉得咱们太厉害了吧。”

弟弟:“……我读书少你可别驴我。”

哥哥:“那不然就是嫌我们太甜太温柔了。”

弟弟:“……”

咚咚飞奔出去要找庄浅理论三百回合。

……

庄浅又一次见到秦围的时候,是司机将她送到东区一家私人医院,秦贺云在这家医院接受秘密治疗,家族高层中知情人少之又少,外人只道他是来此进行腿部复健——今天秦围恰好在场。

并且场面僵持得硝烟四起。

“秦先生,既然您如今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了,何不大家各退一步?你将剩下两处军工厂的地址交出来,由阿围顺利掌权,下面人也都心服口服,您安享晚年不是更好吗?”

用着别扭的中文开口的,是那个跟尤娜一模一样的女人,叫尤妮。

“你闭嘴。”秦围扮红脸,先是狠斥了女人一句,然后上前两步,小心地扶着前面尝试走路的男人,沉声对男人道道,“父亲,我知道您还在因为我绑架小浅的事情怨怼我,可我最终也并没有伤害她,反而还替您从姓沈的手上将东西拿了回来,您又何必跟我过不去……”

“那你‘拿’回来的东西呢?”

男人狠狠扶开他的手,被保镖搀扶着坐回了轮椅,面无表情。

秦围无声地笑了,目光中褪去了从前小心翼翼的讨好,显得讥诮又寒凉,“父亲,您别再将我当木偶一样提着耍,若我将东西给了你,我还能活着走出这家医院吗?”

秦贺云沉下眼。

“承认自己的失败并不丢人。”秦围看一眼男人泛白的双鬓,与依旧凌厉到威胁的双眸,一鼓作气道,“父亲,承认这一点吧——您就是败了,败给了时间,败给了病痛,败给了您那个不争气的女儿。”

“别恶心‘父亲’这个称呼,你不配提这两个字!”

女人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后方常常的走廊,狠狠打断了他的话。

秦围闻言脸色立刻一变,倏地转过头来,就看到一身黑色修身连体长裙的庄浅,正迎面款款而来。

他身边的女人明显比他更震惊,用母语大叫道,“她竟然没死!你竟然还让这个贱女人活着!”

“小浅?”

唯一心态平静的,大概只有秦贺云了。

“我有心放你一条生路,你却要回来找死。”与阴沉着脸的秦围擦肩而过的时候,庄浅听到了对方冷戾的咒骂,“庄浅,这次别怪我不再给你活命的机会!”

“你错了,”庄浅在他前方顿住脚步,抿了抿唇轻声回应,“是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秦围,你连最后求饶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说完,也没看男人的脸色是怎样暴戾与冷沉,庄浅几步上前,从看护的手里接过了轮椅,推着秦贺云去了复健室。

一路上,父女俩人低低的交谈声在走廊上时隐时现。

“爸爸,意大利也有苜蓿花吗?”

“只要是你想要的,都会有。”

“那孕妇穿的漂亮礼服有没有?我要紫苜蓿的颜色,好穿着替你主持今晚的复活晚宴——”

“我自己可以去。”

“医生说你需要休息,不能再操劳了。”庄浅语气不容拒绝。

“小浅……”

轮椅停了,男人侧转过头,对上她笑意盈盈的脸,皱起了眉头,“你不需要勉强自己。”

“并不是勉强,也没有你想象中的可笑同情。”似乎是感受到了男人的不快,庄浅笑言,“爸爸,您了解我,我不会对不在意的人浪费情绪——”

她细细地说,“你小时候常常跟我谈选择,我今天的选择就是,如果两条路都看不到尽头,那我宁愿选自己摔过数次的那一条,因为疼痛会在可承受范围内。”

她说的轻描淡写,面容上甚至带着温婉的笑意,却令她面前严厉大半辈子的男人瞬间湿了眼眶——秦贺云听明白了她的话。

如果回去,是要她亲眼目睹丈夫接受死刑;

如果留下,是要她亲眼看着父亲走向死亡。

大抵是因为曾经失去过父亲,所以即便明知会痛苦,却也知道,那种痛苦总会完的一天,就像从前一样;可是如果没有沈思安……庄浅想象不出那样的如果,就好像活着的人永远想象不出没了空气的感觉。

她也想象不出,今后孩子向她问起爸爸时,自己渐长皱纹的脸上会是怎样木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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