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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渊见她反应,一股无名火立刻窜上心头。想起那日与她在一起的白衣书生,面上神色更加阴沉,可是片刻后却突然笑出来:“凤止?你与凤族的帝君竟已熟悉到可以直呼他名讳了吗。”
他竟连凤止都晓得?沉朱不由得更加困惑于他的身份,然而最让她困惑的,却是焱灵珠。
她的神力传自修离,本源属水,可以作为辅神,却没有继承帝位的资格。然而,崆峒不可无主,墨珩以焱灵珠溶于她的神元之中,强行将她的本源之力化为龙火,额间的神印亦是因焱灵珠才得以浮现,如若这个秘密大白于天下,不要说墨珩的颜面扫地,只怕她这个冒名顶替的帝君,也要受到天罚吧。
她恍神回来,试图从男子的怀中挣出去,努力的结果却只是被他换个姿势抱住而已。
“你捉我来到底是要做什么,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他却不理会她,凉凉问跪在脚边的知月:“还有何事?”
知月道:“日月盟那里出了些状况。”
浮渊的声音低下去:“哦?倒是小瞧了那个长溟的剑仙。”
知月的目光落到沉朱身上,正迟疑如何禀报,就听男子淡淡道:“直说吧。”
她闻言开口:“长溟剑派和崆峒皆有援兵抵达,如今正赶去天罗阵的八个死门。照他们的速度,不等天亮就能破掉此阵。还有,白泽的上神之劫此刻应当已到最后一道雷霆,若是他将此劫顺利渡完……”小心翼翼地提醒,“此地只怕不宜久留。”
女子方才的这番话中透露出的信息太多,沉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长溟剑派和崆峒的援兵,白泽的上神之劫……究竟什么情况?
浮渊沉吟片刻,轻描淡写地开口:“那就毁掉此境。”
知月似早揣摩出他的想法,道了声是,又迟疑地望向沉朱:“主人想拿沉朱姑娘……如何?”
浮渊的目光冷冷扫向她:“去做你该做的事。”
知月身子颤了颤,知趣地退下去。
待房中只剩沉朱和浮渊二人,男子低低开口:“你若求我,我就留你一命,如何?”
自怀中传来少女冷冷的回答:“本神乃崆峒的帝君,岂能低微讨饶。浮渊,你以为本神同你一样吗。”
他从她身上撤开,低头,看到她不知何时已将头上的发簪摸到手上,正以发簪的顶端抵在他的胸口处。
她左手撑起身子,右手握簪,清秀的脸上多出些决绝之色来。
他朝她倾过身,却听她低言威胁:“你再碰我,我就杀了你。”
他将她望了片刻,忽然抬起瘦骨嶙峋的手,她眸光一凛,下一刻就听到发簪刺入血肉的声音,他的手却丝毫不受她动作的影响,缓缓落在她的脸上。
发簪刺入胸膛,他却似全无感觉,动作轻柔地将她脸上的血污擦去:“你就算在我身上多刺几个洞来,我也不痛不痒。”淡淡告诉她,“早在九千年前,我就五感尽失,你又何必这般折腾。”
他五感尽失,所以,就算是将她抱在怀中,也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温度,只是血液里那种互相亲近的感觉,却让他有些留恋。那份感觉尽管虚无飘渺,如握不住的烟尘,却已是这九千年来他唯一能体会到的温度了。
“这副身体,说起来还要拜你尊敬的那位上神所赐。”
沉朱不由得有些怔然,总觉得他的话令自己如鲠在喉,良久才小声开口:“墨珩他……不会的。”
此话说完,却默了一默。沉朱,你竟有一瞬间不信任墨珩,这世上你谁都可以不信,你又怎能不信任墨珩。默罢,心中的迟疑渐渐褪去,她抬眸,道:“浮渊,既然你心中有冤屈,那就堂堂正正地随我回崆峒。你认定是墨珩犯了错,那就当面与他对峙。若是当真如你所说,本神会还你公道。”
男子听后,却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几乎笑弯了身子:“还我公道?你有什么资格还我公道,一个冒牌货。”
沉朱的怒意再一次被激发出来:“何谓冒牌货?本神是崆峒的后人,无论何时,本神都会与崆峒共同进退!”因为情绪激动,身体的疼痛再次尖锐起来,她忍着痛楚,喘息不定道,“这是我……答应墨珩的。”
在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崆峒帝君的问题上,浮渊有些不愿管她了,她既这么厚脸皮认为自己是正主,那就随她去吧,本来,他也并不是想抢她的位子。
他叹一声:“罢了。”将刺入自己胸口的簪子拔出来,拿手帕细细擦拭干净之后,为她簪入发间,“既然这么在意这个神位,那就装得像一点,可千万别像上次那样,差一点就主动告诉别人了。”
沉朱的神色一怔,失语道:“你、你竟偷偷监视我?”
前几日,她因一时意气差点对凤止托出实情,不过后来被凤止一个吻给堵了回去,此人竟连这件事都知道,不是监视她是什么?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我很愿意看你们儿女情长吗?”他冷哼一声,自床畔起身。沉朱看到他在起身的同时,随手捞起了竖在床边的拐杖,不由得怔了怔。他有能耐布下如天罗阵这般凶邪的阵法,并能随心所欲地操纵幻术,可是腿脚竟当真无法如常人一般行走吗?
她目视着他行到茶案旁倒茶,行动虽有所迟滞,却丝毫遮掩不了冷傲尊贵的气质。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