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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延博吩咐完素绾和绿宜后,走到韩潼、许裴放跟前,细致的跟他们商讨张将军进一步治疗的方案。
在如何救治张将军这个问题上,许裴放和韩潼虽事事都要仰仗陆延博,毕竟他们不是大夫,抓药施针不是他们的专长。但张作猛是朝廷命官,他的安危牵扯到太多人太多事,稍有差池,谁都负担不起。
两位太医虽选择了‘退位让贤’,但陆延博在每次施药救治前,都会跟韩潼或许裴放通气。他一直采取透明化的方式,开的药方,药方上的药性如何,他都会对他们言明效果及可能存在的并发性。熬出来的汤药,也会自个儿试上一试。
这样谨慎又小心的行为,陆延博从未有过。他本就有一颗救死扶伤的善心,医术又十分高超。若是换做旁人,他可能做不到这么细致。对象换成了张作猛这位让他钦佩不已的老将军,再严苛的要求,陆延博也不会有异议。
不过是麻烦一些而已,韩潼等人如此紧张张将军,陆延博很理解,所以一切也都按照他们的要求来进行。
韩潼不认识药,不懂得药的疗效不要紧,自有懂这些的两位太医或旁的军医从旁帮忙。
韩潼知道陆氏师徒绝不会加害张将军,这也不是不信任陆延博,只是事关张将军的人身安全,他不得不多加几分谨慎。
北夜王石崇利虽已淡出视线,但谁都不能保证他的人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兴风作浪,寻着机会在药里做文章。若张将军有半分差池,郡县府内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他这么做,是为了张将军。同样也是为了陆氏师徒好。
是以陆延博在张将军病情好转的基础上,制定了新的治疗方案还没付诸实践前,一些细节部分还需韩潼及许裴放商榷。
以往负责这些事的人是韩潼,毕竟论起与张将军的亲疏关系来,韩潼远比许裴放重要些。有韩潼这个热心人的大包大揽,许裴放乐得放权,十分识趣。
给张将军伺疾的人。也是韩潼及另外几个副将轮流交换进行。许裴放甚至没在郡县府内安排人。韩潼等人入住郡县府后,他退避三舍,吃住都在城内解决。以两天为周期回郡县府一趟。探望张作猛。
严格算起来,许裴放只代理郡守一职,他没有朝廷的任命。
那会儿风赤被围得水泄不通,老郡守以身殉职。许裴放不得不暂时顶上去。以郡守的影响力召集了城内百姓誓死抗敌,然后糊里糊涂代理了郡守的职位。
当时是关键时期。谁都没空计较他的越俎代庖、不符合程序的行为。所幸许裴放事事都做得很好,并没出什么岔子。
只是他比谁都清醒。韩潼、苏衡等人的官衔都比他高出许多,新郡守还没走马上任,朝廷也没让人来收拾风赤这个烂摊子的打算。
风赤的大小事务也还在他手里兜着。朝廷迟迟没有委任新官员来风赤。似乎默认了要张作猛加入一起重建风赤的工程中一样。
上有韩潼等人坐镇郡县府,许裴放不好再攥着大权不放。他一直在找机会要对张作猛言明这里面的原委,也想尽快把郡县府的事项。交给张将军这些由景帝委派,又从皇城千里而来的上峰们。
只是他没料到张将军会忽然受伤、昏迷不醒。城内又骤然爆发了疫症。如此多的事迎面砸来,许裴放各种应接不暇,他不好在这个当口开口。
不好开口,风赤城的情况却一点也不乐观。城虽守住了,但这是一座支离破碎,方方面面都要重建的城。这些是许裴放的分内事,整座风赤城的担子都压在了他肩上,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北夜王暂时没动静,风赤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时机。
许裴放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如今没仗可打,苏衡自动从旁帮忙。他也不客气,在城内的雨渐渐停住,张将军昏迷的第一个夜里,他和陈劲、苏衡,韩潼开了一个会。
一夜商量下来,他们几个的分工很明确:苏衡负责城内染病百姓的安抚事宜;许裴放负责郡县府内外的安全、城墙修葺,城内被毁房屋的重修等等事宜;韩潼负责士兵的日常训练、民兵整编事宜。
许裴放,苏衡不常回郡县府,郡县府内的大小庶务是陈劲处理。陈劲虽有些不正经,但与韩潼配合默契,事情做得也很利落。
韩潼,苏衡等人从铭枫千里而来,一起守住了一城百姓,但来自北夜王的威胁仍未解除,加上张将军病得重,他们并没着急回铭枫,而是帮着许裴放一起为风赤这座风雨飘摇的城尽心尽责。
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城内的疫症得到了有效控制,损坏的房屋推了重新翻盖,被摧毁的家也正一点点的恢复原样。经过战争的洗礼,百姓们并没丢掉生活的信念,他们众志成城,军民一心,一起重建着新风赤。
风赤需要休整,风赤残留的守卫和士兵也需要休整。
城城内的疫症来得太过迅猛,人手不够,苏衡不得不抽调了张将军麾下的大半士兵,来配合他的安抚工作。剩下的兵一分为二,一部分跟着许裴放,一部分跟着韩潼。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但许裴放在平静的环境下反而忧思更甚。
北夜王不顾成帝诏令,一面滞留北梁整顿狼阵,一面不断派人游说容国的右丞相。
这不是什么秘密。
他们一日不除,风赤的危机就一直存在。
不过几天,许裴放就发现了新的问题。
这些原该日日呆在军营休整、操练的千国的勇猛士兵们,到了风赤补给补给跟不上,仗又没得打,每日还要跟着苏衡在各个隔离区东奔西走,晚上回营地还得训练。
久而久之。他们就有了些许变化。
北夜王这个明显的威胁虽存在,但毕竟还没变成真正的威胁。士兵们累得半死,晚上的训练没先前尽心不说,一股不怎好的风气也在整个军中蔓延。
要是北夜王这个时候打过来,许裴放简直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他忧心归忧心,兵力就这么多,抽调人马随苏衡安抚染病百姓也是没办法的事。
苏衡虽年轻。但他是宰相的嫡子。又立下了火烧盛军粮草的功绩,加上勇猛无敌,跟随他的兵对他倒也信服。相比苏衡抽调走的士兵。跟着韩潼的也还好说,他们好歹都是张将军手底下同生共死过来的生死兄弟。
剩下的,分配到许裴放手上的兵,令许裴放很伤脑筋。
这部分士兵白天同样没闲着。说好是跟着许裴放每日巡视,加强防御。可事实呢?从职能属性上说。许裴放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许裴放没权利指使他们做什么,虽然韩潼让他们必须听命于许裴放。他们是受景帝之命来帮许裴放忙的,一个施恩,一个受恩。有了这层关系。许裴放更不好要他们做什么。
事急从权,许裴放从韩潼手里领了他们过来,但从等级上讲。他们出自赫赫有名的张家军,许裴放只是风赤籍籍无名的代郡尉。他们并不怎么服许裴放的指令。更与风赤本土军士多有摩擦。
这种优越心理,许裴放懂。如果他有办法、有能力,他是不会让自己陷入如今这样的尴尬局面的。
许裴放更清楚,如今局势表面上各种风平浪静,底下确实风云潮涌。大家维持表面上的和气,只是暂时而已。若有一日矛盾激发,事态将一发不可收拾。
一切根源,是因张作猛这个主将受了重伤。将军将军,他是一支军队的主心骨。他若倒下了,这支军队很快就会变成一盆散沙。
许裴放有能力约束风赤的守卫、百姓,却没权利干涉张家军的内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