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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钟律师反应神速,一把握紧蔡小乐那只执着凶器的手,“我衷心谢谢你!可我现在正要出门吃饭。”
“太好了!”蔡小乐连忙还刀入鞘,“刚好我也没吃,走,爷请客!”
直到两个人在以高菜价出名的安华阁里坐定,钟蕾这才抓住了理智的一角,她想,终于到了直面现实的时候了。
理由很简单,倒不是说蔡小乐吝啬,但是依据她对小乐多年的了解,这位每个月的薪水在十五号之前总是被吃光、穿光、败光的三光人士,选择在车祸之后刚刚能行动自理的月尾的这一天瘸着脚先说帮她修眉再说要请客吃大餐,如此反常的举止只有一个原因——她在认错!
实际上自从那个下午蔡小乐酒醉之后说出那张收据的事,钟蕾已经纠结了几个月之久;苦苦纠结,不得其解。
这不是家常里短的琐事、不是谁同谁好、谁讲谁坏话的无聊事,那张收据险些把她送进大牢里!她真的想不通,就算蔡小乐神经大条,可是在这种事上面,她怎么还能让感情支配了理智。
因为想不通,钟蕾甚至想用专业常识告诉自己这种由被告人的至亲好友宣称的‘亲眼看见过’的证词在法庭上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可是说了没用是一回事、你有没有说又是另一回事。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只能放弃——她想算了吧;和小乐,不如就这样算了吧。
就像所有过了气的好朋友一样,把从前种种留在记忆里、把这个人摒弃在生活外就可以,就这样算了吧。可是当蔡小乐发生车祸躺在医院里,当她因为蔡小乐的事不惜同齐家琛第一次争吵,她知道,她还是算不了。
这一天,看着坐在安华阁里的蔡小乐强撑着轻松的一张脸上、壮士断腕一般的气概,钟蕾意识到自己非但不觉厌烦甚至还觉得有趣的时候,一种掺杂了失望与悲愤的情感渐渐弥漫了她的神经。有的时候,你要自己原谅一个人,其实并不是你真心想去原谅,而是害怕失去。
因为气闷,钟蕾面无表情,觉得自己实在不值;就像蔡小乐从前对她说过的,作女人还是没心没肺一点好,该怒就怒该笑就笑。而在她自己这里,好像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都成了一种习惯,太高兴的时候不好意思表现出来,该生气的时候就使劲压抑自己,说白了就是窝囊。
“是你请客吧”?钟蕾有些自鄙,灰心丧气地朝蔡小乐又确认了一遍。在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之后,她招手唤来服务生,“你们这儿最贵的菜是哪一例?”
“四物炖燕窝,是咱们的特色菜,888一例。”
“来两份。”
蔡小乐的脸立时绿了。
为什么绿色代表了生机与希望,在对面那姑娘的一脸翠绿之下,窝囊律师顿觉心情荡漾了起来,刚刚还憋在胸口的那一处沉闷,就这样散了开去。
这一顿饭吃得蔡小乐沮丧无比,刚刚修好的八十八块钱的眉毛直奔卧蚕而去。反观钟蕾却是意兴盎然,几个月来的沉闷一扫而空。宾主双方在这气氛优雅的高尚餐厅里进行了一次摒弃旧恶的会晤,在会谈中各自回顾着多年愉快而密切的友谊,并对未来的友谊发展树立起了乐观的信心,一切都是那样和谐坦然。
当这场昂贵的晚餐会接近尾声的时候,蔡小乐向这位长久不见的好友汇报了一下她的近况。
“我换了个新工作了,刘敏的那个实验室。那里需要一个行政主管,这个主管虽然管不到什么人,但多少算是升官了,薪水也不错。”
“刘敏,姚远的老婆啊!d大生物工程系的讲师。她负责了一个实验室,还有一项药品的国家专利呢……姚远还在恒远的时候有一次咱俩逛街的时候遇到过,你忘了?”
“姚远被齐盛尧挖到齐氏了,本来我还在想给她老婆打工会不会也成了恒远的叛徒,可是后来齐家琛说这不算什么,他让我别有顾虑,还特意请我吃了一顿饭呢。”
没心没肺的好处之一就是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把亲密的友谊恢复到初始化的状态也许连一秒钟也不要。本着心事与秘密共享的原则,蔡小乐说得神采飞扬,可是话讲到这里,钟蕾的脸上阴了。
蔡小乐显然意识到这一点,也有些讪讪,“其实也没什么,他就请我吃个饭,什么都没有。”
钟蕾摇了摇头,想了很久郑重问道:“他为什么请你吃饭?”
“为什么?”蔡小乐提出抗议,“这需要为什么么?我原来是他秘书,给他工作了好几年,而且姚远被齐盛尧挖过去还是我第一个通知的他。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请我吃个饭很正常吧?”
“小乐,你应该了解,齐家琛不是随便请人吃饭的人。你仔细想一下,他跟你说什么了?”
蔡小乐的嘴至此算是正式撅了起来。
“你觉得我不配他请我吃饭,是这个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