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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低头抿茶,不赞同,也不打断。
几个伴读中,最年长最持重的,便要数御史大夫的长孙萧谨容,
近日东宫祸事频频,各种谣言满天飞,几位伴读也忐忑不安——能陪太子读书的,家底绝对不会差,都是冲着政治投资来的。他们现在是同窗,以后便最亲近的君臣。
当今太子脾性暴虐,对手下人也绝对算不上仁慈,最叫人无奈的还是好色和骄纵。
这些缺点,无一不是为储君者的大忌。
好在皇帝中年得子,太子刚一落地就立了储位,即便后来又陆续有几位小皇子降生,但长幼有序,皇帝总是在睁只眼闭只眼。
私下要打要骂,当着朝臣的面却还是有些护短的。
其他伴读觉得皇帝如此偏心,自己跟了太子,自然是稳妥了的。唯有萧谨容少年老成,想得也更多一层——为君者讲究制衡,太子做错一点点,皇帝当然不会贸然废储,但若是接二连三出事呢?
这次的行刺事件内(和谐)幕的各个版本谣言,他也略有所闻,实在是对这位王储失望至极。
自己将来要跟随的,就是这样色令智昏的蠢皇帝?
可太子这两次召见,却又叫他看到了一点儿希望。
脾气还是不大好的,好歹学会了隐藏;好色的毛病也还是没改的,听人说连储宫里的小太监都不放过,但起码……不再像以往一样,弄出人命,留下小辫子叫人揪住告御状。
刘献屿那个草包叽叽喳喳挑拨了半天,太子也没受撩拨的样子,萧谨容暗暗在心里点了点头。
这次的教训,似乎也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他正想得出神,临水阁方向的小道上突然过来了人,看打扮是个内侍,脑袋垂得低低的,端了盘茶点送上来,接着便和张舜一样,远远地退到一边,方便他们说话。
萧谨容注意到,“他”站得比右侧的张舜离太子要远得多。
“敬之以为呢?”
太子突然开口问他,萧谨容敛神道:“殿下是太子,凡事都应慎重,您没有错处,那便已经是赢了,何必与旁人一般见识呢?”
刘献屿还要反驳,被太子拿眼神扫了扫,郁闷地闭上了嘴巴。
萧谨容的主意,一向是不讨太子喜欢的,这一次倒是被采纳的十分迅速。刘献屿郁闷:“吃了这么大的亏,居然就这样算了,实在……”
太子笑道:“怎么会白吃这个亏,即便我愿意吃下,父皇也不愿意罢——敬之,你说是不是?”
萧谨容点头:“殿下明断。”
他们这边说得热闹,那边的邵萱萱却苦了——她昨晚几乎没睡,早上也提醒吊胆的,这时站在日头下,被太阳晒得头顶发烫,脚板发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直等到日正时分,太子才吩咐传膳,摆到临水阁中。
邵萱萱当然又得跟着伺候,他现在似乎是真的只当她是普通内侍了,使唤起来毫无压力,席上谈笑风生,一点儿没有多疑阴郁的影子。
他最后将萧谨容留了下来,邵萱萱依旧守在门口。
张舜也站了半天了,借着这个机会小声提点:“添水的时候不要添那么满,将将七分满就好了。酒满敬人,茶满欺人,懂不懂?”
邵萱萱垂着眼睛懒得搭理他,欺人,她都已经被欺负得快没命了,还得规规矩矩地给敌人倒茶……要是有毒(和谐)药,她也一定下他那么一回。
她想得入神,仿佛太子真的也身中剧(和谐)毒,要跟她跪地求饶了一般。
门吱呀打开,萧谨容走了出来,目光从她身上掠过,虽只几秒钟,却看得她全身汗毛都竖立起来。
邵萱萱直觉就是,小变态告诉他了,告诉他自己中了毒就是颗随时可以抹去的棋子要准备拿去使用了!
萧谨容的眼神就完全是打量器物的眼神,他一定知道了!
即便这样,她也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