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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杂花生树,莺飞草长,无数的商队从中原出发,沿着官道一路向西,穿过玉门关或阳关,通过丝绸之路贩卖精美的丝绸、瓷器、茶叶、香料……到西域、天竺、大食、萨珊波斯甚至遥远的欧罗巴。
秦,这个位于东方正值鼎盛的帝国,用它强大的国力、取之不竭的财富、独一无二的文化征服和吸引着无数的异族人。
旭日初升,马贼的探子们便早早的埋伏在阳关以西大道两旁的绿林中,等待着西出阳关的商队经过,以便挑选他们要打劫的肥羊。
他们埋伏的地方离阳关不过二十里路程。阳关日出开放城门,而赶路的商队时常在开门之前就已经在城门口排起了长队,一旦阳关城门打开,众商队便熙熙攘攘的拥挤出去,不过一个时辰,就会有商队经过探子眼前的大道了。可今日奇怪的是,日头已经渐升,大道上却没有经过一支商队。
巴尼有些无聊的揪了一根嫩绿色的草杆咬在嘴里,初生的茎秆中甜丝丝的清冽味道充斥口腔,让他开始烦躁的心情被安抚了几分。巴尼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师傅,这个老头还拿着小羊皮袋不紧不慢的轻啜着酒,巴尼悄声问道,“师傅,你看今日?”
巴尼的师傅已经很老了,这么老的马贼可不常见。道上人都称他为老怪,老怪喜欢时不时的喝几口小酒,即使在出活的时候也酒不离身。在出活的时候喝酒,这可是探子的大忌,但这帮探子的首领却像没看到一样,其他探子也显得习以为常。因为老怪作为一个探子经验丰富,眼光毒辣,所以即使是首领也对他相让几分。
老怪像是没有听到似得继续喝着酒。探子们却已经等待不及,一个精壮的汉子走上大路,对老怪叫道,“老怪,放下你的猫尿!我们去阳关那边看看!”
老怪听到后慢吞吞的把小羊皮袋上的塞子塞上,颇有些悻悻然。巴尼看着老怪一脸不快,暗暗想,若不是师傅酷爱喝酒,他那一身本事早就为他积累下不菲的家当,怎么可能这么老还要四处奔波讨生活。
老怪收起羊皮袋,刚要起身却脸色一变,他支起身体向首领招招手,一边发出“秋秋”的鸣叫,探子们一听便又伏爬着隐蔽起来——这是大肥羊要来了。
不多时,爬在地上的探子们都感到了地面的震动,本来欣喜表情却变了,巴尼作为老怪的徒弟,自然也感到了这震动的古怪,他面带惊讶的抬起头向大路的尽头望去,这条大路从中原的汉开始,经历了近千年,无数的车马经过使它的地面变得宽广又夯实。现在在这条大路的尽头腾起蒙蒙的烟尘,无数鸟儿被惊的四散飞逃。
探子们极尽目力探望,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支高耸的旗帜,上面大书一个“秦”字,这个“秦”字笔法遒劲有力,旗帜边缘绣着精致的纹边,这是——这些探子虽然没有一个是汉人,但是他们却都粗通汉语,甚至认识些许汉字。他们看着这个“秦”字却有些迷茫,他们打劫过不少商队,见过不少旗帜,能埋伏在这里的探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他们见过“徐”,那是中原大贾的旗帜;他们见过“陈”,那是寿昌县尉的旗帜;他们甚至见过“封”,那是名震西域的安西大都护的旗帜,他是这片广袤土地的土皇帝。
可是直接打着“秦”——这个□□上国国号的旗帜,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巴尼疑惑的看向老怪,却发现师傅脸上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让他想问的话咽在喉中。
然而等这支队伍离他们越来越近,渐渐展现出它的全貌时,却让这些探子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支近三千人的队伍,除去大量的马车,没有步卒,全部都是骑士,不用细看就知这些人□□的马匹都十分神骏,甚至还有不少闲余的、一看便知是替换用的马都膘肥体壮。
骑士们护卫的马车都庞大而豪华,连明显是拉货用途的马车都给人一种造价昂贵的感觉。而位于最中间的一辆,是其他马车的两倍大,巨大的车轮上用丹砂绘制了精美的红色图案,车身用色彩艳丽的稚羽、闪耀的黄金为饰,在阳光下显得富丽堂皇。而周围骑着马的明显是侍从的男男女女也都穿着精致的服饰。
“金…金子!”巴尼吃惊的张大了嘴,嘴中叼着的草杆掉了下来。镶着金子的马车,他感觉一阵眩晕!在他的周围也有不少人发出低低的抽气声,巴尼不由的想支起身体看得更加仔细一些,却被旁边伸出的一只手一把按了下去!巴尼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竟然没有挣开,他歪着头看向抓着他的人,却看到师傅凶狠的瞪了他一眼。
其他的探子们并没有像年轻的巴尼这般失态,为这难得一见的奢华车队而兴奋的忘乎所以,反而他们开始胆寒,颤抖的把头埋得更低。因为这支队伍除了马车和骑马的侍从,竟然有一千人的阳关铁骑做护卫,阳关铁骑是在西域声名仅次于安西军的强大骑兵。除了这一千阳关铁骑,竟然还有一千铠甲和武器更加精良的骑兵,他们的身材更加健壮、□□的马匹也更加高大,光滑的铠甲和锋利的兵器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冷冷的寒光!
探子们生出了恨不得能从此处消失的想法,这支队伍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
、、、
婚礼使郭誉年逾四旬,常年保持着一副严肃的神情,而现在他却眉眼舒展,只余眉心三道浅浅的纹路,显得心情很好。当然不仅仅是他,就在昨日以前,整支车队还弥漫着丧气的氛围,如今大家俱是精神一振。因为公主她——终于正常了。
是的,这支队伍的主人是半年前才被秦朝皇帝新册封的临川公主,这位公主此去是为了和西域的强国疏勒和亲的。
疏勒可汗基靡年轻的时候曾经在长安游历,深受汉文化的熏陶,及他回国接任疏勒可汗之后便向大秦朝求婚了,愿意与大秦朝的皇帝结成翁婿之好。于是秦朝皇帝便将一个宗室罪臣之女封为公主嫁给了基靡。这位公主在疏勒生活了二十多年,于两年前病逝,于是基靡便按照惯例,接着向秦朝皇帝求亲。
大秦这些年日益强大,不论是为了依附的,归顺的,还是讨赏赐的,外族来求和亲者众多,但大秦皇帝却多有不许,即使同意和亲,所封公主也多为宫女之流。然而疏勒可汗来求亲,却让老皇帝犯了难。疏勒在西域的地位首屈一指,拿个宫女来搪塞必然不行。而老皇帝做了四十来年皇帝,早年间有些不长眼的宗室被他杀的杀贬的贬,只剩下些亲近的关系好的乖顺的。所以最近二十来年老皇帝与宗室之间关系十分和睦,也没有哪个宗室不开眼犯大罪,有女儿可以用来和亲的。而正经的宗室女不说,就是宗室出女,拿谁家的女儿去和亲也是伤了感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