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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将那言官的后半截话噎在嘴里。皇帝正听得满头瞌睡,大臣们所奏之事,他都不知道,本该由本章,本章却被长孙无忌等人收着,他这皇帝想看,那些大臣还推三阻四,让皇帝十分怀疑他们的居心。
这下高阳来了,打断了言官的奏禀,皇帝颇为幸灾乐祸。
那言官回过身来,正义凌然地斥道:“这里岂是长公主能来的地方!”
言官好夸大,多是沽名钓誉之辈。高阳兴味寡淡:“又岂是孤想来的,不过途经此地,隐约听见大人正义正言辞地参奏孤。不知道也就罢了,既听到了,自然是要来辩一辩的。”说着给堂上端坐的皇帝行参拜之礼:“臣妹拜见陛下。”
“十七娘勉礼。”皇帝顿时兴致盎然,与左右道:“快,给长公主设座。”
左右未及动作,便听长孙无忌毫不留情地高声驳回:“陛下,庙堂肃穆,无女子之座!”
皇帝十二旒后的面色一沉,很不痛快。
好可怜,真是处处受制。高阳看了皇帝一眼,淡淡一笑:“不坐也罢,臣妹站着就是,这位大人接着说啊。”
还说什么?本来是代表正义控诉长公主仗着身份尊贵不遵先帝诏书,现在被她一搅倒像是背后说人坏话被抓个正着。言官噎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颇恼怒道:“此处无殿下立足之地。”
高阳一脸正色:“若照君之言,孤岂不是白受诬无处辩?未免有失公正。”
言官仰着头瞪她,高阳气定神闲。
众人皆是跪坐的,就高阳一个站着,谁要与她说话,便得仰头,很是气弱,先前陛下要设座,还不如就允了,与她一席榻,至少此时也不显得那么被动。
长孙无忌看不下去了,出列傲慢道:“朝中自有规矩,断不会让殿下吃亏,殿下且退下,再呈本章上奏自辩。”
他积威已久,说来的话,重如千钧,令人生畏。皇帝急,生怕高阳就这么走了,忙道:“既来了,便无须再写本章,显得拖沓,不如让长公主当殿自辩罢。”使眼色给高阳,让她快说。
适才已驳了皇帝一次,再驳,未免显得轻慢君主,长孙无忌等人面有恼色,却终究未言。
高阳就说了:“大人说孤不遵先帝之诏,真是血口喷人。凡事总有个先后,武氏于数年前就为先帝所废,已不是帝妃,此为先帝前谕,无子妃嫔皆没入感业寺出家,是为后诏,大人顾后不顾前,揪片面而欲定人罪,如此颠倒是非,果真磊落耶?”
告诉他们,武媚娘早不是太宗嫔妃了,她是太宗亲口废为宫婢的。
言官气死了,他做御史多年,就没见过如此诡辩还倒打一耙的:“武氏纵使成了宫婢,也先为天子妃,受太宗雨露,不入感业寺,难道还当作寻常宫人,将来放出宫去,再行婚嫁?”本就是惯例,但凡受过帝幸的,一同论处,偏偏公主要揪着身份上的漏洞。
高阳还就不让步了,紧抓说武氏已非妃嫔,而先帝诏书中说的范围是“妃嫔无子者”。然后言官便引经据典说明,但凡召幸过的,即便被废,也是一视同仁的,举了数个先例。
辩了一阵,高阳便一脸“你很赖皮,我才不要与你多费口舌”,道:“既如此,武氏为先帝妃嫔,那便是孤的庶母,孤欲尽孝心,奉庶母颐养天年,这也有罪?”
言官:“……”还能说什么?费了好大力气将武氏身份定位为先帝遗妃,自然就是长公主的庶母了,长公主嫡母生母都没了,现在要奉养庶母,又有什么错处?两可之间的事,只要陛下准了便成,陛下显然是赞同的。
殿下,你赢了。
之后要治高阳闯殿之罪,也不过禁足一月。高阳愉快地回府,一个月都在府中与武媚娘没羞没臊地卿卿我我。
经此一事,高阳长公主算是扬名了,同时长公主府上的那位为公主所奉养的武宫人也为人所知。往后皇帝欲掩人耳目不声不响地将武媚娘迎回宫是万不可能的。
更让高阳扬名的不是当殿的诡辩,而是一月后,那参劾她的言官为人揭发,齐暴敛横财,纵奴杀人等数罪,经所查为实,夺官入罪,抄没家产,流放岭南,家人皆为所累。
揭发他的人名杨綝,一年前由高阳公主所荐出仕,时任八品监察御史。杨綝受何人之命不言而喻。此事一出,物议沸腾,总归将高阳长公主不好惹的名声从宫中扬至朝廷,众臣更以高阳公主睚眦必报,心胸狭隘。
杨綝因此事连跃三级,累进大理丞,正六品下。
陛下诸子尚幼,先帝诸王皆在封地,长安忽有高阳长公主横空出世,手段强势,插足朝政,不少人开始钻营长公主府的门路。
长孙无忌等人还不致因此事与高阳过不去。且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帝他要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