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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复想，所谓一笑泯恩仇，大概不是他能做到的事。
他烦躁看到精神奕奕的同龄年轻人们拿着文件包在对面高大挺拔的大厦进进出出，看起来又精英又忙碌的样子，实在让他有点受不了。
他手里正拿着一本杂志，封面是国内金融界翘楚的点评和介绍，不过他只翻了一页就停住了，因为封面写着采访记者的名字是——
顾欣欣。
这个女孩他当然还记得。
个子高长得很漂亮，总是扎一根马尾，走起路来神气的甩来甩去，个性也很直爽。
以前在高中里面还曾经暗恋过自己，要不是因为当时有个张可儿，也许现在……严复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是不愿意再沉湎过去，把手里的杂志随意放在小吃店的桌子上便继续吃起碟子里的饭菜来。油腻腻的桌子立刻蹭脏了杂志光洁的封面。
印在封面上的是个丰神俊朗的男人，端坐在沙发上直视前方，眉宇间没有笑意，却让人一眼难忘。
“谢谢，三十二块。”老板从柜台那边抬起头，冲前面那桌喊道，“吃完了麻烦把餐盘放到门口。”
严复站起来，掏出钱交给站在旁边的服务员，至于收拾餐盘，他露出一点不乐意的表情。
三十二块根本就不便宜，服务还这么不到位，真叫人不爽。
不过对于他们这些不是本地人、也没有什么好工作的外来客而言，在这种餐馆吃饭已经算是很奢侈了。地方虽然不干净，饭菜却味美料足，现在的经济不比前几年，物价飞涨，在城市里生存谁不讲究成本，这个餐馆在食物方面算是挺有良心的了。
要不乐意，外面街角人家随便买个五块钱的盒饭蹲在地上对付一顿的也比比皆是。
严复是上个月回的c市，对这里的物价还没完全适应。
他现在没有大学文凭找不到理想的职位，只能在临时工的位置上混来混去。其实就是这么混着他也已经混了五年了。
自从被c大劝退，他曾经低落了好一阵子，重新参加高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况且他的学籍上面有污点，重考也未必能考到理想的学校去。
磨到后来只好跟着父母先回乡下住一段时间，希望能缓冲一下再想办法。其实他之前并没有料到这件事会闹那么大，说起来不过就是和女朋友分了手，又没有做好“安全措施”。要是一般的情况，顶多也就记大过处分。
可是谁让他的女朋友是张可儿呢，张家人动起手脚来完全不顾别人的死活，居然直接让学院以学分没修够为由劝退。
没有世家的背景帮着，平头百姓是没法翻身的，何况他自己也理亏。现在想起来，严复都觉得自己倒霉。
原来想着回乡下待一段时间再想别的出路，结果发现乡下的日子尽管没有城市里浮华，却也并不好过。
严家那一帮人去c市之前大肆宣扬说是找到了被送到孤儿院的小儿子，说他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以后要住洋房开洋车的。
所以等他跟着一大家子回到乡下以后，人人都以为他们是衣锦还乡，十里八村的大娘大妈都赶来看新鲜。严复光是被人当动物园里的大猩猩那样观赏就是十几天，还得跟说不出名字的叔叔婶婶阿婆阿公打招呼、应酬，就算他一向擅长打交道，也被烦了个透顶。
硬是熬了一个月多，他仍然返回了c市。
可是这一回他发现c市稍微像样点的公司都不收他了。无头苍蝇一样转了几个月连吃饭钱都没赚够，最后他只得换了个城市呆着。
这一呆就是五年。
……
……
商业大厦后面的花店门口，两个打工妹摸样的女孩儿正在说话。
“听说了吗，明天四季那边有个很大的婚礼，鲜花都订不到货呢。”
“屁喱，别听那些人瞎说，人家那是根本就没在国内订！”坐着拆花枝的那个翻了个白眼，“婚庆里公司的人上次来下单子时不说了么，婚礼全部鲜花全是国外空运的。”
“天，这也太土豪了吧？”
“有什么稀奇，人家那才是真正有钱人！”拆花枝的啧了一声，“据说这一对都在对面那栋大楼工作，要不然怎么会找了我们隔壁这家婚庆公司呢，近嘛！”
“那他们是同事罗？”
“谁知道，婚庆公司里的人只是说这一对是大学里就谈上的，在一起也五六年了，男的好像家里官做的挺大。”
“咦，那女的岂不是从大学里就开始攀高枝了，攀了五六年总算修成正果了，也算厉害了……”
“神经病，电视剧看太多了吧！”
“吱——！”
严复一个刹车，把小货车停在店门口，打开后备箱的门锁这才走下来。两个聊八卦的女孩儿看到他，眼睛都是一亮，说话的声音也没了聊八卦时的肆无忌惮，嗲嗲的问候道：“严哥，你回来啦！”
严复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在后备箱动手搬起货来。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脑海中却还在回放刚才女孩说的那句话，攀高枝？
他不就是攀高枝摔下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