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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琛纳闷,看着她的脸,“我哪里来的什么喜事?”
陈氏在他对面坐下,笑道;“听妾身跟王爷说。”如此这般,把来龙去脉,怎么相看,顺义伯家托人提亲,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表姑娘哪里妾身问过了,表姑娘大概那日看见容二公子,动心了,妾身找她来问,她没犹豫,满口答应了,妾身想王爷和外甥女是表亲,不是亲娘舅,怕她心里不愿意,不好硬做主,所以问问她的意思,表姑娘不是那扭捏之人,当场答应得挺痛快,看来这俩人缘分不浅。”
陈氏说完,心里舒畅,没想到柳絮的婚事顺遂,顺义伯府的嫡子,按说王爷没什么可挑的,柳絮亲事定下,胥家没戏,狠打虞侧妃的脸。
陈氏原指望王爷夸赞,不承想,赵琛的脸瞬间黑了,蹙眉道;“柳絮的亲事,谁让你张罗的?”
陈氏错愕,王爷虽说话声不大,听在她耳中,犹如惊雷,王爷低沉声里隐有怒气,声色俱厉,一点不给她留情面,陈氏管家,诸事妥当,没吃过王爷一句重话,陈氏登时吓得白了脸。
赵琛低沉声质问道;“柳絮搬来王府不到一月,你就这么急着打发她出门?”
陈氏一听,王爷话重,站起身,诚惶诚恐,敛身请罪,“王爷息怒,妾身是一片好心,对表姑娘绝无恶意,绝无撵表姑娘走之意。”
赵琛自行穿上靴子,站起身形,“既然不想撵她走,以后这种事本王看还是罢了。”
说吧,一甩袍袖,转身大步自己撩起帘子出去。
留下陈氏傻傻地愣在原地,想留住王爷,心惊胆颤挪不动步子。
“王妃,王爷走了。”紫苏看王妃一动不动,盯着门帘子,门帘子在王爷身后,重重撂下,轻声提醒道。
陈氏慢慢缓过神来,紫苏扶着她坐在椅子上,王爷说话声低,没朝她喊,但比喊更能让她胆寒,她明显感觉出他压着的怒气,陈氏困惑,好像哪里不对,王爷不愿意这门亲事,也犯不上生这么大的气,这究竟是为什么?误会自己,撵表姑娘走,明明自己一片好心,以王爷的洞察秋毫,不会不明白,那是……。
丈夫的态度,像是一个男人被抢走心爱的女人,这样一想,陈氏激灵一下子,不可能,舅父和外甥女,不……自己昏了头,怎么想到这上头来了。
陈氏百思不得其解,吩咐紫苏道;“去把紫霞,你姐姐唤来,别当着人面,尤其是别让表姑娘知道。”
赵琛从陈氏房中出来,胸中一股怒气,连身旁的宫保都感觉到,屋里说话,宫保在门口听得一请二楚。
赵琛冷笑,“背着我相看男人,她还动心了,本王以为让她住在王府,就可以省心了,还真是防不胜防,难怪对本王拒之千里,原来又是一个陆志文。”
宫保赔笑开解道:“王爷息怒,一家女百家求,表姑娘又长得好模样,难免有人惦记上,王爷方才下了王妃的脸,王妃难堪。”
赵琛甩开步子,走得更快,哼声,“谁让她多管闲事,本王对她已算留着脸面。”
赵琛突然放慢脚步,回身问宫保道;“上次虞侧妃表弟胥公子的事,我还没问你,那胥公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到这时候,王爷震怒,宫保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全说了,“胥公子来王府找虞侧妃,正巧赶上表姑娘来找王爷,二人在府门口遇见,表姑娘叫老奴出去,想是胥公子误会了,胥公子跟奴才打听表姑娘家事,家住何处,奴才没敢透漏一个字,后来,奴才听说,胥公子街上偶遇表姑娘,随后追赶,表姑娘人机智,把胥公子甩掉了,后来的事王爷知道了。”
赵琛余怒未消,冷哼,“好一个招蜂惹蝶的风流性子。”
走了一段路,赵琛回头问身后的宫保,“你说,本王对她是不是太纵容了?随着她性子,不忍相强。”
这话宫保哪敢接,附和王爷说对表姑娘太纵容了,怎么个不纵容法,无非是把柳絮姑娘…….府里人多眼杂,闹出丑事,宫里的皇上皇后知道不干不说,还有府里正妃、侧妃夫人们,一群虎狼盯着王爷这块肥肉,知道王爷不亲近妻妾,是为柳絮,不把柳絮生啖了。
宫保想到这,紧走几步,跟上王爷的脚步,略低身赔笑道;“王爷,看您老说的,那柳絮姑娘的性子王爷不是不知道,老奴看这件事,柳絮姑娘不是出自本意,王妃指的亲事,她一个闺阁女子不好意思拒绝,王爷想深了,依老奴看,柳絮姑娘心里一准是有王爷的,碍着跟王爷这层甥舅关系,才跟王爷保持距离,不肯亲近。”
赵琛听了宫保的话,对柳絮的气消了大半,往秋澜院去的脚步放缓,“你觉得她对本王还是动了心的?”
保保赶紧道;“老奴猜想柳絮姑娘心里有王爷,只不过自己不知道罢了,柳絮姑娘心气高,不肯做小伏低。”
赵琛冷哼,“本王怎么就一点没看出来柳絮姑娘对本王有情意。”暗骂宫保这奴才和稀泥。
宫保看王爷直奔表姑娘的寝殿走,王爷这是要做什么,这怎生得了,眼前就是秋澜院,宫保来不及多想,上前几步拦在赵琛身前,打躬作揖,“王爷,您老千万不能,您老若真是这样,就害了柳絮姑娘了,王爷您老也不想想,府里的姬妾知道事情真相,还不把表姑娘吃了,表姑娘答应亲事,是迫不得已,老奴猜想,无非怕出现这种难以收拾的局面。”
宫保一席话,赵琛当头棒喝,宫保这奴才不是说得没一点道理,自己冲动之下强要了她,不能给她想要的名分,她日后被人唾弃,如何做人?何况现在还挂着甥舅名分,废了王妃陈氏,他不是没想过,可是王妃不是普通姬妾,是皇上指婚,上了皇家玉牒的,怎可轻易休妻,况无故休妻,对一个女人无异于灭顶之灾,古时候妇人三贞九烈,估计无颜面和勇气活下去。
赵琛深吸一口气,望着秋澜院宫门站了良久,掉转身,徐徐往回走。
宫保擦擦头上的汗,好悬,差点出事。
柳絮自上次水边遇见赵琛,竹林里一场虚惊,便不敢去府后头,没事让紫霞找书来看,她翻阅大周朝前后几百年的史籍,发现这大周朝皇家的女子,匡助夫君成大业有之,太后垂帘,做出一番丰功伟业有之,辅佐少主登基安天下有之,铁腕强势之皇后、太后尽出于前朝,皇子们争权夺位,手足相残屡屡上演,大周朝赵氏男人强悍,女人同样强悍,嗜血寡情。
柳絮掩卷深思,朝中之事略有耳闻,皇后摒弃后妃不得干政,扶持母家,排挤东宫太子,江南远离朝堂,安于一偶,实乃大幸。
“姑娘,康宁郡主派人给姑娘送来一坛子佳酿。”杏雨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小酒坛子。
柳絮奇怪,康宁郡主不是不食人间烟火,问;“送佳酿的人走了?”
杏雨道:“走了,她说郡主能与姑娘为邻,十分高兴,这坛子佳酿,是皇上上次南巡,特地从宫里带出来,命王爷带回来,赏赐给她的,听说睡前喝上一小盅,不但不会醉,还美容驻颜。”
杏雨边说边把坛子放到桌上,酒坛子皇封未启,看来康宁郡主是极细心之人,送人东西带着封条,令收受礼物者释疑。
“送东西的是郡主宫里带出来的侍女,奴婢是头一次见,奴婢要回主子给她赏钱,她把东西给奴婢就走了。”
柳絮伸手抚摸酒坛,坛子是官窑烧出来的,胎质细腻,胭脂釉色华丽夺目,单看这坛子价值不菲。
柳絮暗想,康宁郡主毗邻而居,对自己示好,馈赠东西,礼尚往来,自己应当回礼,满眼望去,什么都是王府的,送人不妥。
表达自己心意,拿什么好,她突然想起柏舅爷给的那锦匣小药,康宁郡主身子骨弱,柏舅爷说健脾开胃的小药,刚好适合,她拿回来后,没给小生子几个吃,三个孩子,生龙活虎,根本不用调理。
柳絮问杏雨:“你紫霞姐去哪了?这半天没看见她。”
杏雨摇头,“奴婢也好一会没看见她,不知她去哪了,是去上院领东西或是去大厨房。”
柳絮道;“更衣,我要出门。”
“主子是要家去吗?”念琴听见,进屋里。
柳絮嗯了声,念琴为她找出门穿的衣裳。
柳絮打扮整齐,边往外走,边对杏雨道:“一会你紫霞姐回来就说我家去了。”
念琴跟着,杏雨把主子送出门口,回身把桌上那坛子酒收起来。
王妃关照过王府大门和二门上的人,表姑娘可以自由出入,柳絮和念琴从东角门出去,道不远,不用坐王府的车轿,二人步行回柳家。
一进后宅,看见柳芽儿和宝儿,柳芽儿和宝儿坐在庭中秋千架上,看见柳絮蹦下地,宝儿朝她跑来,身后奶娘撵着笑道:“小爷慢点,看摔着。”
柳芽儿随后跑过来,“姐,姐怎么回来了?”
柳絮笑着一手牵着一个,上了台阶,“哥哥去学堂了?”
宝儿抢着道;“哥哥今没去学堂,学堂放假。”
宝儿往前面一指,“哥哥在书房里念书。”
小生子进了官学,又有了自己书房,柳絮开心,但愿小生子将来能出息,不枉费自己一番苦心。
柳絮同三个孩子一块吃了午饭,又问了小生子功课,小生子对答如流,柳絮甚为满意,嘱咐他用心学,小生子突然想起什么道;“姐,我最近几日上学,总觉得好像有一双眼睛盯着我。”
柳絮紧张地问;“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小生子摇头道;“没看清。”
柳絮担心地道;“你以后上学一定要小心。”
小生子道;“姐,你放心,我上学坐车,跟出门有两个小厮,一般会几下三爪猫功夫。”
柳絮嘱咐奶娘,别带柳芽儿和宝儿出门。
又找来门上的下人,门户紧闭,吩咐若有生人不放进来。
下晌,柳絮和念琴从柳府出来,往王府东角门走,柳絮一边走,总觉得身后有人盯梢,柳絮放慢脚步,好像身后那人脚步放慢,柳絮猛不丁一回头,那人躲闪不急,一晃,离得远,柳絮恍惚看着像是个中年男人,那男人一闪身就不见了。
柳絮狐疑,这人是谁?是王妃派来监视自己的?又不像,那是哪个?
念琴也知觉,道;“姑娘,奴婢看身后那人好像从姑娘出门就一路跟着,看咱们发现就躲起来了。”
柳絮思想,不得要领。
二人进了王府东角门,经过中庭时,看见宫保打对面遥遥过来,像是要出门,柳絮喊了声;“保公公。”
宫保颠颠小跑过来,赔着笑脸,“表姑娘招呼老奴?”
柳絮看看左右无人,悄声问:“你家王爷派人跟着我了吗?”
宫保诧异,头摇的跟拨浪鼓,“没有,奴才敢断定没有,王爷的事,不瞒奴才,王爷若是派人跟着姑娘,老奴必定知道。”
柳絮心底盼着赵琛不放心她,暗中保护她,不是赵琛,她心里七上八下,没来由地担心。
宫保看出她不同于平常,表情些许紧张,忙问;“姑娘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是有人跟踪姑娘。”
柳絮忙掩饰道:“没事,可能是我多心了。”
心里却想,这绝对不是自己多心,小生子和念琴也是看见的,确实有人跟踪自己,看来那人一直在柳府门前转悠,要不小生子怎么说看见。
她不想让赵琛知道,小题大做,张扬开,那人也许是王府里王妃侧妃夫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