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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烟雨蒙蒙中,杨遥遥看着那个诗画如玉的人时,目光一黯,心里不由的泛起失落,多想自己做一场梦,他还在自己身边,可惜不是他。
玉沐尘自然看到了杨遥遥眼中那失落的情绪,目光微微一动,看着颓然如雨人的杨遥遥,将伞打在她身上。
虽然是春天了,但雨中的风还是凉的,透着清冷的寒意,尤其这雨下了一天了,而杨遥遥是否一直在雨中,就没动过。
她就那样靠在墓碑上,整个人是恍惚的。
玉沐尘并未动,也未说什么,就这样给杨遥遥打着伞,任由自己被雨淋湿,目光平静中带着一丝丝怜惜的波动。
“你来做什么?”淡淡的声音从杨遥遥嘴边传出来,但她并未再次抬头,更未再看玉沐尘一眼。
玉沐尘轻叹一声“雨会越来越大,你在这里会伤了身体的”风雨中的她,就如那树梢的柳条般,给人柔弱无依的感觉,他目光一转,看着那墓碑上的字迹,心一颤,那是用血书写的,夫张希,这三个字不知为何,让他心泛起一丝丝的颤动。
“呵呵,伤身体,我已经不在乎了,活着无非也就是行尸走肉”杨遥遥满不在乎的嗤之以鼻,没有了张希,她还好好照顾自己身体干什么,总有一天她解决完一切,会下去找张希的。
“你这样,他若泉下有知,定会难过的”看着现在的杨遥遥,他无法将以前那个眉眼都是笑意和希望的女子联系起来。
他手中捏着那玉佩,这是曾经杨遥遥救他后,他给的那个玉佩,心有些怅然,似乎过去了很久,而他从来不知道费尽心思要找的那个人就在自己身边,并且被自己忽视。
“这样最好不过,他难过,是不是就会来找我,就会入我梦中”这三天,她都没有梦到张希,自己睡梦中仿佛就在一片迷雾中,醒来想到那一天的场景,心就疼痛难忍。
玉沐尘听着杨遥遥魔障的话,目光微微一转,心有一股揪起的感觉,虽然他不制动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大体也猜测出什么来。
他一直觉得杨遥遥这个女子表现的淡然冷漠,似乎对什么都不上心,也永远一副坚不可摧的样子,原来她的在乎和柔弱都给了别人。
因为玉佩的事情,他才仔细去回想曾经在益州和杨遥遥相处的那些时日,曾经不觉得怎样,再回想,却觉得那时光珍贵而美好。
以前他不怎么在意,这次用心去聆听,百姓们无不说她的好,感念她的恩德,原来她做过那么多的好事,帮助过那么多的百姓。
再次回来,能明显感觉到益州百姓生活的好转,因为战争结束,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大家脸上也都流露出笑意,因为战事耗用了百姓很多的物资,但一点也不影响他们的生活。
“唉,遥遥如今是朝廷大官,虽然是当官了,咱们替她开心,但这孩子还一直让人照顾俺们,要不是她,我们一家人早就饿死了”
“是呀,如今有个轻松的活干,还可以月月拿钱,这是上哪找的好事”
“那孩子嘴上不说什么,但大家都知道她做的很多事情,那些林林总总的店铺,商铺呀,都是经过她的指点,生意才越来越好”
“杨家人个个都是好样的”
“也不知道杨女官去允州怎么样了,俺娘可挂念了,像这样为民为百姓的真少呀”
“听说都是太子爱民如子,杨女官只是奉命行事”
“咱们有个好太子呀,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大家说着,脸上洋溢着笑容,目光里充满希望。
……
玉沐尘想起益州百姓的反应,目光定定的看着杨遥遥,心不知何种滋味,最初她爱慕他,追求镇上的男子时,他并没怎么在意,只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如今心中滋生悔意,若是当初……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时间一点点过去,玉沐尘似乎有的是耐心,一直等在这里。
“你大嫂快生了,你不回去看看吗?还有乐乐也需要你”玉沐尘缓缓道,声音如飞絮般轻柔。
杨遥遥触摸石碑的手微微一颤,她抬头看向远处,层峦的山峰远远的高耸着,在雨幕下如画般美丽,清新却透着伤感,就如她的心境般,再也回不去了。
她明白现在该做的是什么。
杨遥遥依依不舍的抚摸了几遍石碑,狠狠闭上了眼睛,在心中道“夫君,等我”
之后杨遥遥便要起身,突然身子一个趔趄便要朝旁边倒去,被玉沐尘眼疾手快的给扶住。
杨遥遥轻轻挣开玉沐尘的手臂,运了运功,让自己筋骨活络起来,这才稳稳站住,因为一直蹲在那里,时间太长,全身几乎僵硬了。
玉沐尘在触碰杨遥遥手臂的瞬间,被她身上的寒气给惊住了,可以想象,她在这雨中待了多久,他从未见过哪个女人,像杨遥遥这样不爱惜自己的。
在他记忆里,那些贵门女子们,各个娇柔如菟丝花般,而杨遥遥身上却透着任何女子都没有的傲气,如梅花般傲然开放。
“多谢玉公子”这声谢,或许也是一语双关,谢他能够带兵前来支援。
“不用谢”其实他明白杨遥遥的意思,一开始他确实有自己的计划,不容闪失,可那一瞬间他看到杨遥遥飞鹰传书还有那玉佩,便把计划改变了,虽然让属下们不理解,可现在他并不后悔,原来看到百姓们安居乐业,心竟然那样平静不悔。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杨遥遥侧目深深的看了眼玉沐尘,轻声道。
玉沐尘拿伞的手一僵,如玉温雅的目光变的深邃起来,不由的想起很久之前的繁华场景,如今如梦如幻,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他嘴里不断喃喃的念叨这两个词。
杨遥遥并未管玉沐尘想什么,径自往前走着,待玉沐尘从沉思中回神,再去看,杨遥遥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雨幕中了。
玉沐尘站在原地,温雅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幽深的光芒,让人看不清辩不明。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个从画中消失的女子,此时他才惊诧,刚刚没仔细去观察,杨遥遥的容貌变了很多,印记似乎也看不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曾经她脸上的印记并不是天生的。
最初的时候,大家看到杨遥遥,会被她丑陋的容貌惊诧,但后来被她身上独特的气质吸引,后来倒也忽略了那容貌,此时看来,这里面有太多的疑惑。
杨遥遥从山林里往回走,这里也满满的都是张希的回忆,几乎走到哪里,都能恍惚看到他的身影。
突然杨遥遥感觉到一股独特的气息,她目光一厉,然后踏空跃起,几个轻点便来到了密林中,眼前一片迷雾,似乎什么都没有。
但杨遥遥仔细看去,便发现异样,她踏着七星路,走进迷雾中,便发现这里竟然藏着一处精致的小屋,如世外桃源般。
杨遥遥明白这是机关阵布置的一处屋子,外人一般看不出异样来,突然似有脚步声,杨遥遥屏息隐藏自己。
便看到一个青衣人影从暗中出现,走近那木屋,杨遥遥想起自己在那悬崖上的时候,听力极好,便想运功力去听屋子里的声音,可不知为何,她身体里的力量竟然发动不起来,只能来到木屋下,屏息去听。
只见屋子里传来两个男子的声音。
“公子,陵炎烈已经被安排妥当,只是受伤严重,暂时还不能统领紫冥宫”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屋子响起。
“刚过易折,他的心思太重,超过了我们的掌控,这样也好”一个风轻云淡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只是这淡然的态度中似乎隐藏着一些凌厉。
“公子,那陵炎烈的伤势?”
“毕竟他是代替我的身份,所有心有不甘造成现在,让玲珑去吧,她会救他的”
“公子,若他完全好了,会不会反过来掣肘你,毕竟他可是知道咱们的秘密”
“不用担心,你以为玲珑女为何称为玲珑,有她在,陵炎烈伤好也翻不出大浪,凡是经过她手的,身体总会带着毒”
“玲珑女多年不出手,属下差点忘记了她师承万毒前辈”
“不错,但是她还是没法和万毒前辈相比,你知道传说中的荆雪断魂毒就是万毒前辈之祖研究出来的,但至今仍然没解药”
“公子,难道就是曾经绿梦国那个五皇子所中的毒?听说是绿梦国如今的皇后夕绯所害,那位殿下从出生便带此毒,可惜后来发生那样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就算是活着估计也无法抵抗那样的毒吧”那暗卫声音本来低沉,说起这个的时候,倒有些感慨。
“不过死了也好,若他活着,那样惊采绝艳的人物,一旦成为敌人,即使祖辈准备了几百年,我们必然也不是他的对手”那位公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惆怅。
……
听着这些,杨遥遥不知为何,心微微一颤,绿梦国五皇子?中荆雪断魂毒?会不会说的是张希?她从左影和右影口里得知张希身份原是绿梦国之人,她想他的身份定然是尊贵的。
还有最重要的是玲珑女,她竟然师承万毒前辈,在这个世界上,万毒前辈的始祖是创毒之始,而且都是只收一个徒弟。
杨遥遥似想到什么,心一痛,若是早知道这一切,她定会想尽办法找来玲珑女给张希解毒,就算是没法解毒,但知道这毒的配置,也总能相出办法来,可是……
不,她一定相信张希还在,他一定还活着的,接下来的事情杨遥遥也听了一些,然后悄然离开。
回来,知道这一切,还是有帮助的,那个公子的声音听着很熟悉,再在窗户上看那隐隐的身影,像是百里陌弘,曾经百里陌弘就是和玲珑女经过这片山林的,原来他们那会就有了不一样的计划。
杨遥遥抬头看着天空,任由雨滴落在自己脸上,她目光深邃凛冽,心中更是怅然,这天下原来藏着那么多人的秘密,早晚会乱,那就让她来点这把火吧。
当然虽然她现在大体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但还是想向孙氏确认。
想到这里,杨遥遥便不再耽搁,往村子里走去,此时已经快傍晚了,家家户户炊烟升起,一片平静安详,如今的白华村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以前破旧的屋子都换成了崭新的瓦房,让整个村庄显得古朴而宁静美好。
这里曾经是她心中的一片净土,有家人有张希,如今回来,竟然有一股近乡情怯的感觉,心里不知何种滋味。
杨遥遥悄无声息的翻墙来到自己屋子里,看到里面一切都整整齐齐,如离开时的样子,手微微一颤去触摸那灶台,被子,她轻轻的坐在炕沿上,仿佛有一种感觉,张希还在自己身边。
他在灶台忙活为她做饭,她在炕上躺一会再坐一会,甚至张希会将她需要的纸张给她,让她就在炕上写写画画,很温馨。
可回神后,却知道刚刚又是自己幻觉了。
当初若不是她,根本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杨遥遥低头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泪水透过手指滴落下来,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那隐忍的呜咽声。
作为暗夜女王,她冷酷无情,甚至不知眼泪为何物,因为小时候的时候眼泪都流光了,在现代的时候,她自从走了那样一条冷厉之路后,便再也不会哭,更不允许自己懦弱,她坚强强大的让所有人都畏惧。
现在,允许她放纵自己,原来她并不是冷心冷情,想到张希总忍不住落泪。
她告诉自己,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哭,哭过之后,她便要报仇,再不会允许自己逃避和懦弱。
既然别人不放过他们,那就别怪她杨遥遥爆发,她会让所有伤害她们的人都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将情绪收敛后,杨遥遥将巾帕沾湿擦了擦眼睛,这才走出门往旁边的屋子走去。
爹娘的院落似乎还和以前一样,爹在灶台烧火,娘在那洗洗擦擦的,在尘土烟火中,两位老人显得格外温情。
“爹娘”杨遥遥轻轻的喊了一声。
孙氏本在用抹布擦着桌子,听到熟悉的声音,头也未抬的叹息道“我又幻听了,听到遥遥那丫头叫唤我们了”
“不要多想,那孩子是个福大的,会好的”
“这孩子跟夫人一样,是个极有主见的,可是夫人就希望她能平平淡淡的生活,进入那个地方,总是危机重重呀”孙氏语气里透着哀愁。
“那孩子的心性挡不住的,她就是凤凰不属于我们这小山村,她是属于外面世界的”
“哼,可不是,小小姐的金贵任何人都比不上,连皇宫的公主都要靠边站”孙氏说着,语气里透着骄傲和自豪。
杨遥遥心里一阵温暖,这是她的爹娘,无论怎样,他们都是爱她的人,是她的家人,回家的感觉真好。
“爹娘,我是遥遥,我回来了”杨遥遥控制好情绪,大声的说道。
孙氏这才抬头,看到杨遥遥那一瞬间,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抬起的手都有些颤抖“遥遥,是遥遥回来了,他爹,我没听错,没幻听”
杨成本来在烧着火柴,听到声音也抬头看去,是遥遥这孩子,忍不住也激动起来“他娘,没听错,没看错,是孩子,孩子回来了”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遥遥,快进屋,累了吧?娘给你做吃的,呀,怎么这么凉?”孙氏上前要握杨遥遥的手时,突然发现不对劲。
杨遥遥摇摇头“娘,我没事,就是赶路累的,外面下雨,空气凉,进屋一会就好了”她刚刚在自己屋子将湿衣服换了下来,要不孙氏会更加担心。
“快快,这孩子也不知道爱惜自己,上炕,刚烧的热炕暖和着呢,就等着你和你大哥回来”孙氏握着杨遥遥的手,使劲给她暖和着,脸上露出慈爱满足的笑容。
杨遥遥能感受到孙氏的手心又多了很多老茧“娘,你的手今年没冻着吧”
“没冻着,一直在屋子里,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有人打理,娘和你爹这是跟着你享福呢”孙氏乐呵呵的,她对如今的日子很满足,住的舒服,吃的好,穿的暖和,村民们对她也都客客气气,还有儿子结婚也快有孩子了,媳妇也孝顺,女儿更是好的不得了,想起来,就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如今谁不羡慕她。
不过她唯一担心的也是遥遥这孩子,可这孩子是个极有主见的,她又不知道如何来说,心里总是多一丝牵挂和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