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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落日余晖,云澜一袭白衣随风翻飞,步出了宫门。
“皇上,既然璟王和云相……”少璟与云澜双双离去,楚御枫觉得他再站在这,实为不妥,逐揖手想拜别楚御寒出宫回王府。
盯视着少璟远去的背影,楚御寒甚觉心里堵得慌,从他的观察中,他发觉少璟是对凌曦没有了任何印象,但对他,也没像原先那般温和相对。这个感觉很不好,若说没有五年前云、朝两国间的战争,少璟在他面前摆个冷脸什么的,他还能忍。
问题是现在不同,云国攻下朝国近十座城池,国力上与云国根本没法再做比较。
如此一来,少璟还敢这般对他无视,着实损了他的颜面。
单单这个还不为过,楚御寒深觉少璟虽忘记凌曦,但对现在的凌曦却明显有些不同。
无端端地送个*物给他的妃嫔,说他对凌曦没什么,楚御寒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负在身后的双手紧握在一起,收回视线,楚御寒转向楚御枫,道:“既然璟王和云相已离去,六弟便回吧!”说完,他又看向李荣,“去晨曦宫通禀吧,朕在皇后那用过晚膳就过去。”
“是,奴才这就去通禀曦嫔娘娘。
李荣领命,退至一小太监身旁低声交代了几句,快步去了晨曦宫。
楚御枫在李荣领命离开前,就已揖手拜别楚御寒离去,一时间,刚才还颇显热闹的道上,就剩下楚御寒与几名随侍的小太监在。
“去延禧宫。”站在原地静默片刻,楚御寒启唇,与陪侍在身侧的宫侍说了句,就大步朝通往延禧宫的宫道上走去,宫侍们应声,紧随其后。
时下虽是春暖花开之际,可清晨与傍晚时分,还是有些微凉。
旭日渐渐隐没,轻柔的风儿带了丝凉意,吹得花树上凋零的花儿,轻舞飞扬。
明粹宫外的花树下,贤妃身着一袭素色宫装,面容略带些病态的苍白,盈盈玉立在那,“曦姐姐,你在那冷冰冰的地方过得可好?眉烟这些年深受良心上的谴责,致使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想来很快就可以去陪你了!你可愿见到眉烟?曦姐姐。”心中低语,清泪落下,贤妃单薄的身形微微颤抖起来。
“娘娘,这会子风大了,要不奴婢扶你回宫歇息吧!”
冰月上前,出言劝贤妃回寝宫,她伺候贤妃已有些年头,因此,在贤妃面前,算得上有几分体面。
“我想在这里再呆会。”贤妃摇了摇头,这时一老嬷嬷从明粹宫走出,快步至贤妃身旁,将手中拿着的雪白斗篷给贤妃披在肩上,盯着冰月数落道:“娘娘的身子这两天刚有些起色,让她站在这里吹冷风,你的心思都跑到哪里去了?”
“嬷嬷教训的是,是奴婢不好,没有……”冰月低着头,有些委屈道。
贤妃回过头,柔和一笑,与那数落冰玉的老嬷嬷道:“白嬷嬷不必责怪冰月,是我要在这再站会的。”说着,她望向冰月,“冰月,你先带她们几个退下,过会子,我就和嬷嬷回宫歇息。”
“是。”冰月施礼应声,带着侍立在一旁的数名宫婢退离而去。
忽然,贤妃用帕子捂唇,连连干咳起来,白嬷嬷见状,忙给她在背上顺气,“娘娘,老奴扶你回寝宫歇息吧!”贤妃固执地摇了摇头,或许是刚才咳嗽之故,她略显病态的面容上,泛起了一丝红晕,令其清丽之姿彰显无遗。
贤妃容貌精致,后宫之中,若不将凌曦计算在内,她的姿颜完全可以与皇后相媲美。
然,她身子单薄,加之常年在明粹宫养病,这就使得她很难得到楚帝眷顾。
而她本人,对此一点都不在乎。
“娘娘,自从主子走了,老奴幸得您相救,才留住条老命,这么些年跟在你身边伺候,老奴觉得你与主子一样,都是个善待奴才的好主子,所以,老奴告诉自己,一定要用伺候主子的心来伺候你。”白嬷嬷说的主子,指的是凌曦,她原先在晨曦宫伺候,凌曦对近身伺候她的宫人都极好,因此,在她被废,被赶出宫后,这些近身伺候她的奴才,全被新后找着由头撵出宫的撵出宫,入辛者库的入辛者库,白嬷嬷打小就入宫服侍主子,宫外早没了亲人,出宫这条道于她一个老嬷嬷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出路。
想到待她极好的主子遭难,她这个老奴却一点法子都没有,进而生出轻生之念。
于是,在新后着人将她,及其他几名宫人送往辛者库之际,她闭着眼就欲朝晨曦宫门口的圆柱上撞,恰在这时,贤妃出现,命侍卫及时阻拦住她,救了她一命。
后来,她得知,是贤妃跪在新后面前,要了她到明粹宫服侍。
再后来,她心里有了个决定,那就是好好的活着,活着在这深宫中找出些蛛丝马迹,为主子,为聂府一门伸冤。
历来,后宫与前朝脱不开关系。
聂府,以及主子遭难,必与后宫之中的某个妃嫔有牵连。
经过这几年暗中留意,新后,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引起了她的主意。
已不甚明亮的眼里,划过一抹决然,白嬷嬷低垂着的头,轻抬起,就听到贤妃幽幽道:“曦姐姐?呵呵,我对不住她啊!”说着,她仰起头,望着头顶飘落的花瓣,唇角扬起薄薄的笑,那笑容有苦楚,有内疚,更有浓浓的哀伤。
“娘娘,你何出此言?”
白嬷嬷听到贤妃这话,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有些事,我,我不能说……”贤妃唇角噏动,眸色沉痛,未将心底的秘密说与白嬷嬷。
不是她不想说,实在是她不能说。
五年时间过去,那个秘密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更是拖垮了她的身体。
对曦姐姐,她内疚,可她有她的苦衷啊!
咸涩的泪水,自贤妃眸中滑落更甚,白嬷嬷自责道:“娘娘,都怪老奴多言,你身体有恙,还是不要落泪得好。”贤妃摇了摇头,用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水,道:“不怪你,是我自个想起一些陈年往事,不由心生难过,才会落泪的。”
白嬷嬷恭谨道:“老奴知道娘娘和主子走得亲近,可主子已取了多年,还望娘娘看开些,否则,主子在那阴冷的地方,怕是也会为娘娘挂心的。”上一世,凌曦身为镇国将军府嫡女,贤淑端庄,真真是女子中的典范。
身为后宫之首,她并未因楚御寒chong谁,就加以为难,或者给其脸色看。
因此,她的人缘和威望,在后宫嫔妃中,还是极其不错的。可就算这样,她最终还是中了后宫女人的算计,才会落得毒发身亡。白嬷嬷于她真正的死因,并不得知,但她知晓贤妃绝不会算计自家主子,所以,这些年在其身边伺候,很是尽心尽力。
没想到的是,她的安慰,却令贤妃刚擦拭完的泪水,又一次滑落了下来。
“嬷嬷,你说新被皇上册封的曦嫔,会不会是曦姐姐转生的?”
脚步轻移,贤妃倚在花树上,凝望着落花的眸子,溢满哀伤。
白嬷嬷身子微微一颤,默然片刻,抬眼道:“娘娘是从冰月嘴里听说有关曦嫔的事吧?”贤妃点了点头,白嬷嬷接着道:“对于曦嫔,老奴尚未见过,但宫里都在传她和主子长得极像,且皇上打一见到她,就破例册封她嫔位,想来她应该是有些来头。”
言语到这,白嬷嬷顿了顿,方才又道:“至于她是不是主子转生的,这个怕是不太现实!”转生?世上有这等奇事么?曦嫔若真是主子转生的,就不会再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更不会给帝王做妃嫔,来作践自个!
而且,据她听说,曦嫔被禁足前发生在御花园中的事,根本就不是主子那般的性子能做出来的。一一排除了曦嫔不会是自家主子转生的可能后,白嬷嬷眼眶逐渐泛红,心痛起来,她多想曦嫔就是自家主子转生的啊,可现实情况是,曦嫔仅是个孤女,是个仅与她家主子长得相像的一个孤女。
“嬷嬷,你是不是不信人有转生一说?”贤妃边擦拭眼泪边幽幽道:“我也不太信呢,可这会子,我倒宁愿相信世间有这等奇事发生。”
“老奴与娘娘想的一样。”
白嬷嬷回贤妃道。
“刚才从寝宫往出走时,冰月还告诉我,皇上今晚要去晨曦宫安寝,如此一来,曦嫔怕是会被后宫众多嫔妃嫉恨上的!”贤妃这么一说,倏地身子站直,做出了一个决定,“嬷嬷,从明日起,我不打算继续窝在寝宫养病了,我要同其他嫔妃一样,每日到延禧宫给皇后请安,顺便与曦嫔多走动走动。”
白嬷嬷道:“娘娘这么做,是打算关照曦嫔么?”
“嗯。”在白嬷嬷面前,贤妃也不藏着掖着,道:“就算曦嫔不是曦姐姐转生的,但她有着与曦姐姐一样的相貌,我不能看着她被其他的妃嫔欺负了去!”曦姐姐,曦嫔是你转生的么?眉烟希望她是,但,她若不是,眉烟也会在有生的日子里,对她多加关照,不让她在这深宫之中,孤立无援!
“娘娘,可是你这身子骨,能经得起那么折腾么?”白嬷嬷看着贤妃单薄而孱弱的身子,轻声问了句。贤妃微微一笑,启唇道:“嬷嬷是知道的,我身子骨之所以这般样子,全是我没按照御医嘱托所致,往后,我会好好服用汤药,让身子慢慢好起来,这样的话,便能在宫中关照曦嫔一把。”
“主子若是知道娘娘对曦嫔的用心,定会相当的感动!”白嬷嬷抹了抹眼角,叹了句。
呵呵,贤妃心中苦笑,曦姐姐会感动么?会因为她对曦嫔的关照,进而不会怨怪她么?
怨怪她当年没把看到的一幕,及听到的那件腌臜事,隐瞒起来没告诉她之过么?
是的,她决定对曦嫔好,是有目的的。她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减轻她的罪恶感,不至于死后,无颜面对对她关爱有加的曦姐姐。
钟粹宫,清漪殿里,李贵人听到青碧附耳说的话后,面色顿时一变,但她又生怕自己听错,白气恼一场,于是语带惊诧地向青碧确认道:“你说皇上今儿在晨曦宫安寝?”青碧恭谨站立一旁,轻嗯一声,没再说话。
“哐啷”一声,李贵人随手将桌上的杯盏扫到了地上,冷笑道:“禁足之日刚满,随意找处幽静的宫道便那么一走,就好运的碰到皇上,从而得到了侍寝的机会,哼!我还真是小瞧了她的手段!”
此刻李贵人说的这话,若是落到萧嫔耳中,定会说其是个没脑子的。刚在人手里栽了个大跟斗,晃眼就忘了个一干二净,还说出什么小瞧人家的话语,像这样不长脑子的女人,还是有多远离多远得好。
楚御寒今晚要安寝在晨曦宫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第一时间传到了后宫每位嫔妃的耳中,然,作为今晚要侍寝的当事人,凌曦却是在李荣到晨曦宫通禀后,才得知此事。而后宫诸妃对她今晚要承chong的消息所生出的反应,正如贤妃说与白嬷嬷的话无二,那就是她深深地被诸妃给嫉恨上了!
可嫉恨归嫉恨,诸妃面上却并不似李贵人这个没脑子的,当着宫婢的面,就说曦嫔的不是。
与皇后用完膳食,夜幕已然落下,楚御寒起身道:“朕来延禧宫的道上碰到曦嫔,她看似身子有所不适,朕过去看看她,顺便就歇在她那了!”曦嫔身子有所不适?借口,全是眼前这男人为他心底那未知的情愫,寻找宣泄找出的借口,穆淑敏心里讥笑连连,脸上的神色却尤为柔和,“曦嫔妹妹身子不适,皇上是该多陪陪她!”她起身边说边随手为楚御寒理了理袍服。
楚御寒朝她温和一笑,便出了延禧宫。
“娘娘,按照先前的惯例,今晚该是永和宫那位伴驾的,如今却因曦嫔之故,皇上改了往日的惯例,也不知永和宫那位会气成什么样子呢!”听竹扶穆淑敏到椅上坐下,低声道。穆淑敏转动着皓腕上的翡翠玉镯,神色淡淡道:“她生气?她凭什么生气?皇上是天子,想去哪安寝,轮得到她一个后妃置评吗?”穆淑敏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要说她心里对楚御寒去晨曦宫安寝一事不吃味,那是假的。
她是不爱楚御寒,但相处久了,占有欲总是有的,每月后宫中其他妃嫔从她这分走一些楚御寒的恩chong,她就已经不高兴,而这些妃嫔中,就属淑妃分得的恩chong最多,这次,能看淑妃的笑话,她自是高兴得紧。
“娘娘说的是!”
听竹边为穆淑敏轻轻地揉捏肩膀,边恭谨回其一句。
片刻后,她又道:“可这曦嫔就算是长得与废后有几分相像,怎会一入宫,就被皇上看中,还打破常规封其嫔位?”穆淑敏半阖着眼,静静地听她说着,“皇上当年要是喜欢废后,就不会把她赶出皇宫,现在这样对曦嫔,真是令人费解得很!”
倏地,穆淑敏眼睛睁开,怒道:“掌嘴!”接着,她站起身,来来回回走了两圈,顿住脚,继续怒斥听竹,“皇上的心思,就是本宫也不能加以琢磨,而你,不过是个低溅的宫婢,哪个借你的胆子,竟敢暗自揣测皇上的心思?”
“奴婢知罪,还请娘娘责罚!”
听竹扑通一声跪地,额上冷汗直冒,是她妄言了,她真不该凭借皇后对她的几分信任,就口无遮拦地多嘴。
“掌嘴十下,随后到内殿门口跪着!”罚完听竹,穆淑敏蹙眉走至卧榻,斜靠在了软枕上。
自掌十下嘴巴后,听竹从地上爬起,退到内殿门口,垂头跪在了那里。
想要掌管后宫,就要在众妃嫔面前有足够的威望,穆淑敏多年来,几乎每日告诫自个,不能让妃嫔们从她的延禧宫捉住什么把柄,从而在楚御寒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只因她的目的尚未达到。
晨曦宫这边,除过凌曦主仆,其他宫人听到太监总管李公公亲自传皇上旨意,着他们主子今晚侍寝,个个面露喜色,手忙脚乱的准备起来,对此,凌曦没有说什么,上一世在宫里的经历,告知她这些宫人面露喜色,忙这忙那并没有错,他们只不过希望她这个主子能够多得些圣chong,从而他们的日子也好过些。
圣*?她要,且要楚御寒时刻惦记着她,如此情况下,方才能在她离开皇宫之际,给其狠狠一击!
至于如何获得这份圣chong,她一点也不担心。
泡了花瓣浴,在宫婢服侍下,凌曦着了件宽松的粉色纱裙,启唇对要给她梳妆的红玉道:“你领着她们退下吧,我自己来就是。”
红玉行礼应声,带着刚才服侍凌曦沐浴的另外三名宫婢,垂眸退离内殿。
“主子既不在皇宫常呆,那么她会把自己给皇上么?如果主子从了皇上,那璟王该怎么办?”红玉退到内殿外,恭谨侍立一旁,甚是纠结地想着,然,转瞬,她暗自摇了摇头,“不会,主子肯定不会便宜了皇上,她一定有法子应对今晚的侍寝……”红玉是单纯,但她还是从凌曦眼里,看出了凌曦对少璟的不同,否则,她也不会刚刚纠结那么一番。
柔顺乌亮的秀发,倾泻于脑后,绝美容颜即便不施粉黛,看起来也美若天仙,再经曳地粉色纱裙映衬,凌曦整个人真如那落入凡尘的仙子,轻灵飘逸,美到了极致。
男人的心思,上一世大家闺秀的她,不甚了解,可现代的她,却再清楚不过。
虽然她这具身体,尚未与男人有过亲密接触,但她通过网络神马的看得可不少。
再者,身为特工的她,掌握不同人物的心思,是必修课。
男人,只不过是那必修课中的一部分。
倘若没有领悟到精髓,她又怎配得上“夜妖”这么个绰号?
灯火摇曳,凌曦并未给脸上涂脂抹粉,仅是用手理了理一头柔顺的秀发,接着在额际轻描一朵纷嫩的桃花,然后对着镜子照了照,唇角勾起,满意一笑。
“楚御寒,看到这样的我,你可能把持得住?”讥讽之语自她轻启的唇中,无声溢出。
凌曦清楚记着五年前那夜,楚御寒是如何羞辱她的,更记得楚御寒说过从未爱过她。
爱?他的爱,她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