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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思琼晓她资历尚且,故每每与人诊治,皆将各种医理及所用之药药效逐一解释,便是道个明白。
沐恩郡主及甄夫人皆是亲人,不说其他,便是那份护短的心理亦不会疑她。
谁知做主的人都投以了信任,最后跳出来质疑阻拦的,却是个婆子。
夺方子的姚妈妈是秦夫人的亲信,穿了身玄青素面的衣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了金簪,板着脸显得很是严肃。
“舅夫人,陆姑娘虽是您外甥女,可到底是个不知事的年轻姑娘,您让她给老夫人开方抓药,究是何目的?”
她是被主子留在甄家的,说话代表的是秦夫人,腰杆笔直,气势凌人。
甄夫人待她客气,未有计较对方逾矩,解释道:“德安侯府的二姑娘从小懂医,往常亦给人瞧诊过,本夫人非是当姨母的在自夸。她若没几分能耐,我母亲与大嫂又岂会派她过来?”
虽说她原本心中亦有不定,可这会子哪能表现出来?
终究是娘家差来的。
“既是侯府姑娘,怎会懂这个?”
姚妈妈反问了句,转首望向陆思琼,语气沉然,皮笑肉不笑的小屈了身询问:“陆二姑娘,您是闺阁千金,从小学的难道不该是诗书礼仪,怎会精通医理?还是说,德安侯府的教养,便是不用学那些,而专注这些之流?”
言语犀利,咄咄逼人。
一个婆子就有如此胆量,在甄家质问主母,可见平日五姨母被秦甄氏都欺压到了何种地步。
陆思琼心中替她不平,旁人府上的夫人无不威严鲜光,可姨母却要受这种委屈。怪不得连好性子的外祖母都看不下去,要插手甄府上的事,强出这个头。
“这位妈妈,你这是以何身份问得这话?”
陆思琼柔语轻声,并未表露恼怒,慢条斯理了接道:“你既知这些,可见是个懂规矩的。可懂规矩的奴才,在主子说话时插嘴,难道便是你所谓的礼仪?
我姨母是府里主母,是甄老夫人的儿媳妇,她都未说什么,你又凭了什么道出这些?而我非你主子,你这样过问他府上的姑娘,是替你家主子问的,不知以的又是何名目?”
甄夫人或是忌惮着秦夫人这位小姑,没有道姚妈妈什么,给了几分颜面。
然而沐恩郡主,她本就是亲王之女,素来尊贵,后主持周家中馈,昨儿便是面对秦夫人,亦敢对峙出面帮小姑说话,况且今日只是个妈妈?
听外甥女如此一说,她美目厉色,直瞪向姚妈妈,示意自个身边的李妈妈过去将方子拿回,冷冷道:“秦夫人教养的奴才真是懂规矩,这没召唤呢,就自己站出来了。
本夫人不管你平时在宰相府多得器重,可这儿是甄府,陆二姑娘是德安侯府的千金,是我周家的表姑娘,哪里轮到你个下人在这嚣张?
呵,你好在不是在我府上当差,否则这乱插话语,目中连主子都没有的叼奴,早就拖出去打了!”
她素来威严,语调凌厉,说出的话使得姚妈妈倍感心虚。
而心虚之下,手指脱力,转眼药方就被李妈妈拿了回去。
姚妈妈本就是仗势欺人的主,因着秦夫人地位华贵,她得其倚重素来顺风顺意。
无论是宰相府的下人或是其他过府宾客,其中亦不乏名门贵妇千金,待她无一不是客气讨好,口口“妈妈、妈妈”的喊着,如何能料到今儿会被人称之为叼奴?
她其实站出来之前是有在心中夺量过的,德安侯府陆家早已没落,宰相府每每设宴,均不在邀请之列,根本就无法同寻常公爵之府相比。
而甄夫人虽是府中主母,可往常就不敢对自家主子提出异议。
这不看僧面看佛面,哪能想到这沐恩郡主会如此激动?
但她已然站出,若现在气短示弱,岂非给主子丢脸?
“周夫人,瞧您说得,奴婢不过是谨慎起见,替老夫人的身子着想罢了。”
她脸上堆着笑,表情牵强:“老奴怎会对陆二姑娘心有不敬?着实是我家夫人昨夜离开前交代了,要奴婢好生照顾老夫人,您说这御医们都没诊治好的病疾,劳烦侯府姑娘出面,终归多有不妥。
陆姑娘刚说的,奴婢委实没有听明白,又心挂老夫人病情,方做出了不妥之举,还望您跟舅夫人莫要见怪。”
她是个识时务的,知晓秦夫人不在,便失了嚣张的资格。
不过转身,姚妈妈就跪在床前同甄老夫人言道:“老夫人,夫人走前要奴婢好好照顾您,现在舅夫人找陆家二姑娘给您看病,您可要吃她开的药?”
甄老夫人躺在床上,目光迷蒙,正病痛得呻.吟不已。
她心情本就烦躁,又久受此证折磨,这递胳膊诊脉或是这两日常有的动作,方才根本没细想是何情境。
如今听清明了,隐约觉得陆家的姑娘还是个孩子,要对方给自己开药,想着这几年服用的各种苦涩浓药,胳膊拍着床沿就恼道:“这请的不是大夫呀,要能治好就罢,不能便走。啊,吵吵闹闹都在这干嘛呢?”
说话时根本没转首看屋里情景,她现在是恨透了这些大夫,吃了那么多药还要受这份苦楚。
姚妈妈闻言,背对着众人露出了抹得意的笑容,再起身时故作为难了接着说道:“周夫人,您瞧,倒不是奴婢轻待舅夫人跟陆二姑娘,这亦是老夫人的意思。
再说,我家夫人要奴婢守在这,本就是担忧老夫人。您说,这种方子上的药要是让老夫人服了,喝出个好歹,可要奴婢怎么回去与我家夫人交代?”
沐恩郡主满脸好笑,直言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这方子是说与你听的?我这外甥女开的药怎么了,还得非顾着让你个做奴才的听懂?简直好笑。”
姚妈妈脸色一黑,虽不敢顶嘴,眼神却是格外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