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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微莲的身份依然是官奴,傅权泽如今的地位想要帮她恢复良民身份,倒也不是太难。
可是傅微莲却果断拒绝了傅权泽的好意,她不要脱籍,只要帮她找到她的相公。
当初,姜家的人都押解上京,姜副千户罪责严重,被定了处斩,家人也被没为官奴。官奴是没有自由的,傅微莲被魏家买去了,而她的丈夫,则是不知所踪。
现在,自己好过了,有机会自然要将丈夫找到。
“微莲姐也真是的,她跟那个姜福本来就是她爹娘发昏时结的亲,何况也不是亲。真是不明白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想去找他?”傅瑶不满的咕哝。
姜福就是当初林氏为了巴结姜副千户而给傅微莲找的傻相公,这个位置本来是傅微如的,但是因着傅瑶跟傅微如打了一架,将她打破相了,最后不得已才让傅微莲顶上了的。而且嫁进去都不是正经的妻子,而只是一个小妾。傅瑶很不能理解傅微莲的心思,现在,姜家早就倒台了,而傅家正当红,她完全可以将以前的一切不作数,重头再来。
“瞎说什么呢!”王氏斥责,“夫妻本是一体的,怎么能自己过好了,就将丈夫给抛弃了呢?这样,你遇到困难的时候谁愿意与你共进退?”
傅瑶吐吐舌头。
“而且,我看微莲好像真的挺关心她相公的样子,夫妻之间外人是不好多嘴的,是好是坏她自己清楚。患难见真情,她能够这样,也是不错的。”王氏接着道,又恶狠狠的嘱咐傅瑶,“人家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有数,你别跟着瞎掺和啊!”
傅瑶赶紧点头,迟点她敢断定她娘会一个爆栗下来。
傅权泽倒是对侄女的事情很尽心,没两天时间就查出了姜福的下落。因为智力低下,一直没有人家愿意买他,所以在官奴集中管理的地方住了很久。直到去年,一个比较廉洁的官员家里想买一个干活的小厮,看姜福虽然迟钝但干活还行,就将他买了去,一直干到现在。
打听到这个官员比较好,家里也都是善良之人,王氏就亲自上门说了姜福和傅微莲的情况。
有的人要以诚意打动人,比如这家人,有的人却要用计谋达到自己的目的,比如魏梦洁。
官员姓秦,只在大理寺卿任了一个小小的光禄大夫。接待王氏的是他的夫人。
秦夫人也是通情达理的,听完后,就将姜福的卖身契送给了王氏。
“我也是看这孩子可怜,头脑单纯,老是被别的官奴欺负,这才说服了老爷把他买了回来,平时也只是做些简单的力气活。既然你们是他的家人,就把他带回去吧!也让他开心点。这孩子也是个重情义的,听说他手里有一支他娘子的发簪,当初在官奴营的时候,不知道被多少人抢过,有的时候被人打的快死了也不舍得将簪子给别人,哎!我也是听到这些才决定买他的……”秦夫人颇为唏嘘。
王氏听了也感叹了一回,姜福虽然痴傻,但是在某些方面比正常人强了不止一点点。
同是善良人,王氏就与秦夫人聊了很多,秦夫人并没有因王氏如今的身份而生出巴结之心,只是当一个普通的客人跟王氏聊天。
王氏心里暗暗点头,就有了结交之意。
又说了几句后,王氏就带着姜福回了傅家。
姜福小时候被烧坏了脑子,别人都说他痴傻,其实就是单纯一些,为人却是很好的。虽然不认识王氏,但听说她是傅微莲的二婶后,就对王氏亲近了起来,走路的时候还小心护着,生怕王氏摔跤或是被人撞了。弄的王氏哭笑不得,不过心里还是庆幸了。
这孩子果然是不错的,对她都这样,可想而知对傅微莲会如何了,也难怪傅微莲一自由就请求救他了。
回到傅府见到傅微莲后,两口子又是一阵心疼抚慰。两人分开有两三年了,姜福虽然不懂夫妻之道,但对傅微莲真的好,一见面就抱着她不放,生怕她不见了,让看的人都忍不住心酸。
“好了,你们夫妻团聚了就好,以后就在家里好好过,虽然现在一时半会儿没法帮你们去除官奴身份,但你二叔还是时时想着这件事的,等时机到了,一定能帮你们去除奴籍。”王氏笑道。
“谢谢二婶,只是我们还是想在外面找个地方住,”傅微莲含着泪道。虽然她不是很聪明,但也知道嫁人后就不能再在娘家住了,何况,这里并不是她的娘家。
“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见外,你父母不在,我们是你的亲叔婶,这里自然就是你的家了。”王氏皱眉,没有再问他们的意见,直接拍板。“就在这住下,等你二叔将你们的身份恢复后再说,那时候是去是留我也不会多说了。”
傅微莲和姜福一个是妇人,一个是弱智,又都是身份低下的官奴,这要在外面,不被人吃的死死的。王氏当然不放心了。
最后,傅微莲只好住下,只是坚持要在府邸内辟出一块地方来住,一应吃食都要自己做,也不用奴婢下人。
王氏拗不过她,心底也生了些感叹,傅权山虽然不成才,但生的这个女儿却是极好的。
就这样,傅微莲和姜福在傅府住了下来,平时深居简出,倒也没有给傅家造成太大的改变。
傅瑶的会所也如火如荼的建造出来了,地方是顺昌公主的,装修和采买的钱是两人合伙出的,既然是合作,各方面都得公平起见。
不过在会所开张前,傅瑶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大早,傅瑶给王氏请安后就带着翠柳出门了。
翠柳每次跟自家小姐出门,都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家小姐看着年纪小,那心眼可一点也不少,心思也不浅薄。
真计较起来,竟似乎比太太还厉害上许多。
害得翠柳一向是粗枝大叶、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现在演变成了聪明能干、主子只要一个眼神她就能配合的完成好各项任务的顶级知心丫鬟。
哎!做丫鬟也是件脑力活啊!
今天出门挺早,不过正是夏天,太阳早已升高了,热气也出来了。一路出了垂花门,翠柳仍不知自家小姐要准备做什么去。
直到上了马车,傅瑶才慢悠悠地同她道:“我们出门逛逛去。”
翠柳骇然,想着马车外火辣辣的大太阳,一脸不敢置信地道:“小姐,这晒上半天,可是了不得的!”
“寻个荫蔽的地方就是了,”傅瑶却是浑不在意。
做奴婢的,万事只能听主子的,翠柳听到她这样说,只能默默的吐槽,然后义无返顾的跟上。
她不知道,这一回傅瑶还是诓了王氏出来的。
这大热的天,就连王氏都想不明白,向来怕热的她为何会出门。
傅瑶便随口胡诌了些要为她爹买件生日礼物,不好假手于人之类的话。
傅权泽的生日的确快到了,王氏这才没奈何,允了她出门。
殊不知。傅瑶这回出来却是另有打算。
很快,马车出了北城,往西城而去。
京都以东南西北四处划分地盘,南边是皇城宗亲勋贵所在,北边则是世家官宦,东边为商贸通行,酒楼客栈,鳞次栉比。
而剩下的西边,其实地方极少。
那里聚居了京都几乎所有的贩夫走卒,贫民暗。娼。
总而言之。是有别于剩下三方的凄苦之地。
傅瑶一直想不明白。这会的天宇朝明明民富国强。为何天子脚下却还有这样一处地方。
直到她问了她爹。
傅权泽告诉她,这是为了一个“衡”字。
万物万事,若只有好的一面。那何来坏?若没有坏,哪里又还有好?
世上本无全事,也无完人。
所以即便是天宇的帝都,也存在这样的地方。马车逐渐靠近了西城,街道开始变得狭窄,途经之处的房舍也变得低矮。
傅瑶要去城外,本不用从这边过,只是她一直对这西城有些好奇,也很想看看京城里最复杂的地方是怎样的。不过翠柳却很小心,马车一路走过,她也只敢撩起一小块地方供傅瑶偷看。
突然,一个略熟悉的身影在前面一闪而过,“等等,”傅瑶立刻道。
马车停下,傅瑶整个掀开了车帘,却只看到一个绿色的衣襟飘过,转眼消失不见。
“小姐,怎么了?咱们还是赶快走吧!”翠柳有些惶恐,虽然带了几个护卫出来,但这样的地方不是千金小姐来的,一旦被人沾染上了,傅瑶的名声就不好了。
“嗯!”
车帘放下,马车启动,傅瑶的心里却是不平静了,刚才的那个人影看着怎么那么像傅微如?
可是傅微如不是被流放到最边境的苦寒之地做苦役了吗?
她不可能会来京城啊?
可能是自己眼花了,最后,傅瑶只好这样安慰自己,不过心里却存了丝疑惑。
出了西城,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城郊,傅瑶给杜林租的酿酒的仓库就在这里。
“小姐,您来了!”听到通报,杜林立刻迎了出来。
“嗯,我来看看你的酒酿的怎么样了。”傅瑶道,当先往里面走去。
杜林有些兴奋道:“呵呵,我刚准备派人过去通知小姐呢!酿出来了几坛,我觉得还不错,正好想请小姐过来鉴定一下。”
“那太好了,干的不错,”傅瑶闻言很意外,适当的表扬了一下杜林。
杜林有些脸红,结结巴巴道:“那个……小姐恕罪,这酒能够成功也是浪费了许多水果才酿成的,最后也才只得了十坛,其他的……”
傅瑶笑道:“没关系,杜叔,有十坛已经很不错了,我原本也是打算多试验几次的,你们刚试没几个月就有成品,我已经很高兴了!”
为了配合杜林工作,傅瑶特意找了几个有酿酒经验的师傅配合他。酿酒是个苦力活,没人帮忙可不成。
进去后,两个师傅把第一坛酒抬到她面前,杜林上前检查一番,先对编号,然后检查酒坛周围有无破损,还有封口是否牢实等等。
为了不出纰漏,他检查后,又随便挑了两个人上来确认,等一切准备工作就绪,杜林拿出事先记录的单子,对应上面的编号开始开封。
杜林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小姐,第一坛酒还是请您来开封吧!”
傅瑶看他脸色发白、双手僵硬,明显是紧张所致。周围其他人也都紧张得屏住呼吸,齐刷刷的望向她;其实傅瑶自己也很紧张。
她盯着酒坛仔细看了会儿,还凑过去仔细闻了闻,嗯,一股清新的果香弥散过来,里面还带着淡淡的酒味儿,这味道应该问题不大吧?
她挽起袖子,仲手去揭封泥,所有人都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手,傅瑶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的手似乎还有些微微发抖。深吸一口气,把手收回来套在袖子里捏紧张开、捏紧张开,以此缓解情绪,等平复些了再慢慢伸向封泥。
如此反复几次,最后她一咬牙,拉着封口那专供开启封泥的布头儿一扯,咚一声脆响,封泥像开酒瓶盖儿一般被弹出来,紧接着一股浓郁的果香扑面而来。
几颗脑袋不由的往前凑,傅瑶也凑近酒坛口,那果香愈加浓烈,其间还夹杂着一股提神的酒香。傅瑶深深的吸上一口,闭眼仔细体味一番,很好,就是这个味儿,气味儿正了,这酒就成了一半,她悬着的心稍微踏实了些。
再看里面,酒坛内上层液体清彻透明,中层往下是黄色的果酱沉淀,看来这坛酒还没完全沉淀好,发酵时间须得更久一些。
杜林观察会儿道:“这酒要是能再放一两个月就更好了,不过现在尝味儿问题不大,待会儿取的时候只取上层清水,千万不要把下面的果酱搅起来了。”
其他师傅纷纷面露喜色,拱手向傅瑶和杜林道喜,杜林道:“不急,还没入口品尝过,说成了还早了些。”
说完后接了竹筒轻轻的一点儿一点儿伸进去,慢慢将竹筒浸入上层清液,缓缓移动打出半竹筒来。
旁边早有人拿来了一个白瓷小碗,杜林就往碗里倒出一点儿,淡黄的酒液缓缓流出,其间偶尔还夹杂一点儿小颗的果肉粒儿,当真是鲜香无比!这成色、这香气比傅瑶预料的要好许多。
将酒倒好,杜林亲自端给傅瑶。傅瑶端起酒碗,缓缓晃动,看着酒液在碗中慢慢流动,除颜色有点儿偏黄外,酒中并无丝毫杂质,酒香醇厚浓郁,不仅不醉人,似乎还有提神之效。
傅瑶又倒上一小碗,一碗递给杜林道:“杜叔,您辛苦这么久,还是您先尝吧!”
“不不,小姐,法子是您想的,这酒自然该您先尝!”杜林推辞。
“杜叔客气了,我是外行人,不懂酒。就是尝尝鲜而已,具体如何还得您这个内行人仔细品鉴,杜叔先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