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马上记住本站网址,www.kcbook.pro,若被浏/览/器/转/码,可退出转/码继续阅读,感谢支持.
仲春夜里绵远的草木香,也不能拂去忧心之人的怅惘。
怀柳脸上两线泪珠颤颤,微微一动便滴在软烟一般的淡青色衣襟上,先前梳得一丝不苟的垂髫分肖髻已有些许凌乱之象,簪于髻边的一支镶宝石碧玺镂梅花簪几欲坠地。萧明远脸色铁青,坐在书房宽大的檀木桌后,瞪着跪在地上的女儿。
似乎是被强烈的怒意吓到,书桌笔架上挂着的一排象笔也来回轻晃着,令他看不清自己女儿的脸。又或许,这十七年从未看清过?怀柳心里想的,他这当父亲的从来不用关心。从她懂事起,琴棋书画,针黻刺绣,哪一样不是给她找最好的老师!他只道,在他一心教导下,怀柳定是闺阁女儿的典范,如今到了婚嫁年纪,自己精心挑选的儿郎是安国公苏家的嫡公子,家世高贵,风采翩翩,又与她青梅竹马,她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想到此处,萧明远的心头之火又窜起来,起身来回踱着烦躁的步子,厉声斥道:“你真是越大越无规矩!那苏昕有什么不好,竟让你这样哭得凄凄惨惨地不愿嫁?就是你不愿,萧家家训你竟是都浑忘了?三从四德也不知为何物了吗!父母之命已定,待过两天,苏家就会行媒妁之言,哪容得你任性,乱耍脾气!”
怀柳两颗如水杏眸满蕴着绝望:“父亲只觉得女儿在任性吗?”
“哼!”萧明远背着手又踱两步,立在离怀柳一丈远的地方,气冲冲道:“不是任性?那你倒给我说说,苏昕是哪一点不如你的意?你为何不愿嫁他?”
怀柳已几乎没有力气挺直身子,哀哀地伏在地上,只一味地哭泣,半句话也说不出。萧明远正在气头上,看到她这副样子,自然更是恼怒:“你觉着我冤说了你任性,要你说出个不愿嫁的缘由来,你又只知道哭!”说罢,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一直觉得萧家规矩正,萧家的子孙,无论男女,总会是礼仪孝悌之典范。不曾想,竟养出你这么个……罢了,我看是素日对你放得太宽,才致今日如此,既这样,你也该好好思过几天。”
怀柳心已如死灰,连一句求情的话也不愿说,只冷眼看着萧明远走到门边,对门外的人吩咐:“去请小姐的乳母来。”
屋子里的光线暗得很,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几盏鎏金莲叶烛台上的蜡烛一边流着烛泪,一边殷殷吐着恍恍惚惚的橘色的光,怀柳眼里映着她父亲颀长的摇晃着的影子,忽然觉得这间曾经熟悉的书房竟透着森森的冷郁陌生。拿帕子拭去眼里含着的泪,再抬眼,目光所及之处,蓦地又清晰许多。
雕如意云纹花梨木博古架上搁着的沙漏悄悄地漏着细沙,怀柳跪在那儿,静静听着它“沙沙”的声音,眼睛看着一个小格子里摆着的小香炉,当香炉里的三炷檀香终于燃到一半的时候,乳娘的声音黯然响起:“大人。”
萧明远沉沉道:“扶小姐回去,好好教导她,她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便是禁足解除的日子。期间若有人胆敢让小姐出藏词馆的门,”他略顿一顿,眼里是无边的阴寒:“那他就自己滚出我萧家大门,永远不可能有回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