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难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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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姬听他说“凰儿”,知道他又是因为苏凰,心中不由得微微发酸,但萧怀倾这个样子,她也不好出言相劝,便只默默地拿出一条绢子来擦他脸上的泪。

那绢子是苏凰临别时留与她作纪念的,牙白色的明香绢上绣着一支辛夷花,花枝横斜,花朵由浅粉入淡紫,颜色渐递,有的含苞欲放,有的徐徐吐蕊,仿佛深吸一口气就能闻到花朵的芬芳之气。不,其实这绢子原本就沾染了苏凰身上特有的辛夷香的味道,只是年深月久,上面的香味也淡了,徒留一抹花枝空守其间。

令楚姬难过的是,萧怀倾对苏凰的情意并没有像她期望的那样随着两人的长久分离而被渐渐淡忘。她本以为像萧怀倾这般的世家公子的爱就如苏凰留在绢子上的辛夷香,不管最初有多么浓厚,只要放在时间里洗一洗,终究会寡然无味。然而现在萧怀倾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他对苏凰的心,正是那手绢上的精致花朵,只要手绢在,花朵就不会有丝毫减损。

她强忍下心中的苦楚,温柔地擦拭着萧怀倾的脸颊——萧怀倾的泪渐渐擦完了,可是她自己的泪又该谁来擦呢?她抚上萧怀倾醉得迷离混沌的面庞,心中蓦地生起一股勇意,转头向一旁的丫鬟道:“公子有我服侍,今日你们便出去吧。”

有丫鬟略略迟疑:“可是若芸娘问起来……”

“芸娘若问,自有我去交代,你们怕什么?”

楚姬如今是延庆坊的筝部妙手,芸娘待她也要有三分客气,丫鬟听她如此说,便也放下了心,依次退了出去。

楚姬绕过食案,坐到萧怀倾身边,自己也拿起酒杯斟了满满一杯烈酒一饮而尽。她放下酒杯时,想要看一看身边的男子,才发觉自己已然泪眼朦胧,楚姬刚刚拿出自己的帕子拭去眼泪,却听见萧怀倾趴在食案上梦呓般的低泣:“凰儿……我们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我总以为你是我命定的妻子……从我看到你的那天起,我眼里就再也装不下别人……可你,你为什么看也不愿意看我?为什么……为什么……”

楚姬以为他醒了过来,然而他却又不再说话了。她扶起萧怀倾的身子,让他的头靠在自己怀中,叹了一口气,低低道:“楚姬也一直爱慕着公子,楚姬何尝不是时时盼着公子能偶尔回头垂怜呢?”

她低头细细抚摸着萧怀倾的脸,那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脸,在这张脸面前,楚姬只觉得用任何赞美它的词句都是对这种美的贬低。她第一次见到这张脸,是在苏凰的房门外,那时苏凰昏迷不醒,这个男子一脸焦急地与郎中交谈,本来温和的面庞像微皱的绸缎,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抚平它。于是那时她便存了心思,无论如何也要接近这个男子,所以她故意亲近苏凰,所以她故意在每次萧怀倾来找苏凰时“不巧”地出现,甚至,她极力劝说苏凰离开京城,为了能接近他,接触他,独占他。

可是这个男子依旧忘不了苏凰,那她这三年的陪伴算什么?他这三年每次来找她,从来只听一首曲子,呵,李白的《长干行》,君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三年来她拨动的筝弦都只是为他人做嫁衣啊!哪怕他什么都不说,哪怕她把他脸上的温柔笑意都当做真的是对自己,哪怕她每年收下那些本来为苏凰准备的贺礼还要强作欢颜……可她心里的苦堆积了那么多,难道不会痛的么?

楚姬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萧怀倾挪到内室的绣床上,她脸上因醉意浮起两片酡红,愈发娇妍妩媚,她嫣红饱满的樱唇一点点在萧怀倾的脸上弥漫开来,在深秋的干燥空气里丢下两把熊熊燃烧的烈火,只等着把两人燃成无法分离的弭灰。

罗帐轻轻散开,楚姬慢慢解开萧怀倾的衣裳,醉眼迷离中有一丝难以辨认的决绝:“公子……若楚姬有公子缠头,无论什么委屈,楚姬都认了……”

自萧怀卿在碧云庵碰壁之后,果然有好多天没有再去找苏凰,只是每隔一旬就遣一个丫鬟上山送些钱物,却并不说是送给苏凰的,只说是为家人祈福要点长明灯,所以供些香油钱。庵中主持与苏凰都心知肚明,但谁也不说破,还是每次照例点上一个大海灯,每日在灯前颂祷一番。佛门的日子虽然清苦,除了每日早晚要做佛家功课,日常一切杂事也都需要自己动手,但扫地、浇园、擦地、砍柴这些事,一天天练下来,苏凰也都熟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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