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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纵忽然开口,语声微哑,沈苏姀僵立的身子一动,默了默不朝外走却忽的转过身来。
她的身量纤细,面容仍有稚嫩却分外平静,可便是这样平静的脸上却长着一双那样黑亮的眸子,她狭眸盯着他,似乎要看透他此番放过她究竟是存着何种打算,那是明显的挑衅与不信任,嬴纵直觉眼前一花,他蓦地想起此前看到她驯马之时的表情,那时候她的眼神满含杀气,与此刻的表情重叠起来,竟让他恍惚想起个人……
鬼面凌烈,獠牙森森,无人能窥探他的情绪。
嬴纵扬了扬唇,语气戏谑,“想留下陪本王?”
激烈的喘息正接近尾声,沈苏姀深思的瞬间远处床榻之上已响起衣衫窸窣之声,片刻后,只听脚步声从不知名暗门退出,室内便只剩下她二人。
欲望的气息犹存,他们的对峙却未有分毫暧昧。
脉脉寂静,似腾起血气尘沙。
某一刻,沈苏姀朝眼前挺俊高大的男人一福,干脆利落的转身朝正门走。
一步步的走远,那目光分毫不离她,沈苏姀直觉一颗心越跳越快,待手覆上门框之时,她忽的生出不安,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嬴纵正转身走至临窗榻边,挺俊的身影忽然脆如朽木,躺下之时发出声闷响,沈苏姀心头一紧,却见嬴纵已阖上了双眸,毫无防备声息尽消,似……死了一般……
沙场征伐,算无遗策,他是人人敬畏的天家战神。
是那样时刻都能威慑八方的人……
他就躺在她二十步之外,墨色绣金的袍子陈墨似地撒在榻上,劲瘦挺拔的身骨再无迫人煞气,她见惯了他不可一世冷厉罡煞,此刻这模样叫她觉得恍惚。
沈苏姀双眸微狭,拢在袖中的手下意识使上暗劲。
静谧中只有她的呼吸声起伏,不知过了多久,她抬步朝嬴纵走过去。
站在榻边,沈苏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鬼面森厉,露出他棱角分明的下巴,薄唇紧抿双眸紧闭,胸膛没有一丝起伏,沈苏姀的眸光剑一般的从他周身扫过,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眉心微蹙,沈苏姀忽然将眸光犹疑的落在了他的左肩上,她并不知他此番是怎么了,可她心底总生出种错觉,心头微动,她倾身过去。
墨色的领口绣着繁复暗纹,沈苏姀眸光一深,伸手将嬴纵的领口解了开,一层层锦衣剥开,登时露出一片麦色硬肩,将那衣襟再往下一拉,沈苏姀眼瞳登时一缩!
肌理紧实的左肩之下,心口之上,触目一道狭长的纠结疤痕,并非是新伤,可瞧那疤痕的狰狞程度,仍能想象当年定有一利物穿肉剔骨刺在他身上,沈苏姀眉心微蹙,当年在九巍山之时他带领天狼军战无不胜,她从未听说过他受过重伤,而在步天骑被灭之后,他在西边更是只手遮天,那焉耆敌军之中有谁能伤他至此?
沈苏姀暗自思索,下意识抬手覆在那处疤痕之上。
触手一片冷凉。
外面暑意重重,他的身上却像裹着块冰,沈苏姀眉心皱的更紧,但凡伤及性命的伤口通常都不会彻底痊愈,一旦复发自是难熬至极,如今暑热极重,这旧伤受热受冷皆是不妥,可他实在不应该因为这个就如此人事不知。
沈苏姀复又抬手握上他的手腕,指尖下的脉搏又缓又沉,好似跳过这一次下一次就不会再跳,心头微搐,她不由抬头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