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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苏姀眼底流光一闪,沈君心面上却忽然一晴,见周围无人大踏步向前的提高了声音,“可那孩子能不能生下来还两说呢,再说了,我也不稀罕这沈家的爵位!”
沈苏姀急忙赶上沈君心的步伐,一路无言的回到伽南馆,召集丫鬟过来为香书更衣,又找来府中最好的金疮药为她上药,看着那堆脱下来的血迹斑斑的衣裳,沈苏姀的眸光又冷了两分,沈君心看着她,“我猜,你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苏姀深吸口气看向他,“那你给我想个法子报复回去?”
沈君心满眸深思,半晌摇了摇头,“我想不出来,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有你自己的方法。”
小娃娃的眸光坚定,沈苏姀却只垂眸把玩着手中茶盏,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梦里又是黄沙漫天,沈苏姀好似一抹飘荡在空中的幽魂,目之所及的每张脸她都熟悉万分,曾经嬉笑怒骂曾经恭敬臣服,此时此刻,每一张脸上都布满不顾一切的无畏,而后是生死不能的痛楚,纠结的眉头淋漓的冷汗,屈辱愤怒仇恨不甘心,最后,都化作那致死也没能闭上的一抹空洞,在这方距离君临千里之遥的边境荒谷之中,尘归于尘,土归于土,死去的人坠入轮回,那恨那怒那不甘,全都留给了活着的人。
沈苏姀锦衣尽湿的醒了过来,大睁着的眸子也有两分梦中所见的空洞,有那么一瞬了无声息,片刻之后才缓缓地回暖,陈墨一般的眼底终于又有了光彩,从昭武二十七年至今,她是怎么度过这五年的呢,仇恨是一道枷锁,痛入骨髓,这一世她什么都不用学,这五年时间只学会了一个“忍”,如果不忍,她只能举刀杀到仇人面前,如果不忍,她早就在仇人至高无上的地位下万念俱灰,如果不忍,她还只是个被流放在族地不得归来的沈府孤儿。
“忍”字头上一把刀,前世的苏彧,从不知道什么是忍,想要的就去争,争不到的就去夺,夺不来的……不,那时候还没有“他”夺不来的……
深吸口气,将僵硬的背脊缓缓一松,苏彧死了,对于今生的沈苏姀来说,这世上你越想得到的东西便越要用加倍的耐心,对待仇人,干脆利落反是仁慈。
要慢慢的,一刀刀的,让他再也没有翻身之力。
沈苏姀转过头去,窗**沉沉的天色已经亮了两分,雨已停了,大抵是因为刚做了这么个梦,她心底颇有两分不安,在床上躺了片刻,起身,着裳,洗漱,梳妆,没了香书侍候她自己也能做的一丝不苟,刚走出内室便看到站在外头的香词,“香书如何了?”
“虽然伤的重,却都是皮外伤,主子不必担心,已好了许多。”
沈苏姀闻言眸光微暗,径直朝左厢而去,香书仍然昏迷着,一张清秀的笑脸此刻煞白无血色,看的叫人心疼,她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复又转身朝外走,香词跟在她身后轻声开口,“窦家军依然还在募兵,瘟疫之势没有分毫缓解,窦阀瞒而不报,今上还不知已死了许多人。”
沈苏姀微微颔首,看了一眼外面亮起来似乎要放晴的天色心头仍然是急跳不停,此刻已至申时,想来想去,她仍是决定进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