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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刚刚苏醒的身体略有些迟钝,但体温与放松姿态却是说不出的舒适。深秋晨冷,被子里的温暖令人眷恋,也使人感觉安全。李淳一的手在柔软锦被下游走,指头探进对方的袍袖里,贪恋地摩挲。
除去他的外袍,隔着单衣,温度愈显得真实。无比熟稔的亲吻,彼此知道如何取悦,又如何交融,时隔多年的接纳尽管仍有痛苦,然那贴合却令人为之颤抖,连喘息与心跳的节奏都互相配合,似乎这些年的空白轻而易举就能被填满,好像再无沟壑横亘在他二人之间。
锦被下的身体交缠,缓慢而热烈,清早懒散的身体逐渐复苏,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存在。李淳一没有掩饰自己的欲.望,甚至坐了起来,因燥热而褪到腰间的锦被已经皱巴巴,俯下.身,长发便垂落到他胸膛。单袍敞开,更能感知他心跳与起伏,指腹触及之处是一片火热。
这渴望压制了多年,藏着独一无二的思念,也收留着经年酸楚,似乎彼此交付清楚了,才能坦然面对将来的路。
屋外渐渐亮起来,有内侍来来往往,室内却愈发热切而急促。堆积起来的快意即将要冲破理智樊笼,然李淳一却仍锁死了喉咙,宁愿享受窒息的压抑也不愿出一丁点声。她即将失控之际偏头看了一眼明亮的窗户,有人影从白茫茫的窗口走过,她闭上眼,脑海中闪过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臂膀,头低了下去。
她咬了他,这一口比当年在国子监废楼阁上那一口还要狠戾,同时她松开牙关,局促又失控地喘了一口气,终于出声:“相公好好养病,伤也要好好养,不然会留疤。”喘息难平,结束那压抑自控的她才稍微显出一些人情味,宗亭如获至宝,尽管代价是被狠狠咬破的皮肉。
宗亭抬手擦了一下脖颈间的血迹,递到唇边轻舔了一口,黑眸深不见底,喘息声倒是平息了下来:“殿下将臣的脖子咬成这样,是不愿让臣见人吗?”
“是,你亟需休息,我正好送你个理由。不要出去了,就在这里待着。”李淳一欲起身离开他,却被他倏地拽了回去。
她周身疲惫,被他圈进怀,悄无声息的肌肤温存似比热切的需索更令人身心温暖。两人额头相抵,各自都平定了一会儿,李淳一低哑开口:“相公昨晚哭了,我大约清楚你害怕什么。”她将手掌贴上他心脏的位置,声音低得如叹息:“你还是放不下。”
他在阴云下,而她却似乎已完全走出了雨雾阴霾,即将去迎接崭新的阳光。
宗亭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哑声开口:“臣担心殿下还会如臣的阿爷阿娘那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臣要看殿下君临——”
她的手瞬往上移,按住了他的唇,不让他往下说僭越的话。
她冷静,像个寡情帝王。
“你不快乐。”他忽然开口,这言语几乎是将手伸进她的胸膛攥起她的心瓣,戳破了她的伪装:“因为不快乐,甚至没有倾注一丝一毫的感情。”这场情.事看起来似乎全力以赴,但实际上,甚至连昨晚未尽的那一场都不如。
倘若说昨晚还可怜巴巴地触到了她一丝心弦,方才他什么都没有抓到。她的心同屋外白茫茫的晨雾一样,探不明朗。
她已不太会动容,常年被监控的生活让她丧失了展露真实情绪的能力,心是冰封的,他伸手去攥,甚至听到碎裂声,这让他飞快地缩回了手。而问题是——他也一直在监控她,哪怕出发点不同,本质与女皇的监控也没有什么区别。
宗亭念至此竟有几分心虚,贴着她皮肤的掌心也酝起凉意。
“没有感情——我让相公有这样的错觉吗?”她的手沿着他的脊柱往上,指腹下的皮肤依然火热,随时会再烧着。那指头探进他发间,腿也挤入他的长腿间,翻身将他再次压在身下,肌肤相亲时表达的是最无防备和保留的诚意,她也很渴望这样的诚意持久,但这并不可能。
这适宜的、全天下唯一真切又用力感知过的体温,稍有不慎就会沉溺其中,她必须有所节制。
“至于你说的不快乐,我察觉不到。这些年习惯如此,也就不觉得有不对的地方。”她贴着他起伏的胸膛道:“相公想查什么都可以查到,譬如多年前的药案,譬如我如今的身体状况,我在相公眼里,难道有秘密可言吗?我宅内外都有你的人,尚书省也有,南衙更是,甚至在宫里,连纪御医都是你的人。”
“纪御医不是臣的人。”他忽然这样反驳她单独拎出来的这个点,“臣从会不让他做事,给他命令的一直都是陛下本人。另外一些人与事,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