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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蕴心说“坏了,方才那话怕是被丞相听到了。”
安正则却没听见似的,走到他平常坐的椅子那坐好,双眼一抬,稳重端庄地看向段蕴。
小皇帝迈着金贵的两条腿挪到安丞相面前,恭敬有礼,垂首问,“丞相大人有何指教?”
安正则是大理国的辅政大臣,景德帝驾崩前,下旨册封已逝显祐太子的独子,皇太孙段蕴为新帝。段蕴那时年方十三,景德帝指派托孤大臣,前无古人地就指了一位,那就是安正则,彼时他不满二十五岁。
先帝重用安氏一族,又尤其重用安正则,满朝皆知。安正则是丞相,是首辅,还是唯一的托孤大臣。在大理国上上下下满朝文武看来,乳臭未干的段蕴小皇帝整个身子加起来都不及他一根指头的分量重。
安正则之于段蕴,那就是有他在就天不怕地不怕,臣是皇上的大树,一生陪你看日出……咳,这么说来好像有歧义,什么东西乱入了似的。
但是无可否认,一个段蕴坐稳江山,少说也有安正则七成的协助。
安正则对段蕴来说,亦师亦父亦贤臣,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还是一根绳子上的两只蚂蚱。
所以众人看来无法无天总是小孩子脾气的陛下,只有安丞相能镇得住。
段蕴只听安正则的话,她也只敢听安正则的话。她皇爷爷临终时,拼着最后一口气,握着皇太孙的手留下遗言,“蕴儿啊,你登基之后,要听首辅大人的话,你只能……相信安正则一人……”
人之将死,念叨的无疑不是最重要的就是最放心不下的。
段蕴当时哭得稀里哗啦,胡乱点着头连连答应。少女的哭声在那天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
大限已至的景德帝看着自己唇红齿白的宝贝“孙子”快哭成孟姜女,那声音怎的都不似儿郎。景德帝惊奇地睁大了双眼,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归了西。
也就是那个时候,段小皇帝和安大丞相的蚂蚱统一战线组合正式得到官方认可,从此横扫朝堂共同执政,无人置喙。
皇太孙登基时才十三岁呢,政事不听丞相大人的,难不成拿国家大事报给皇上,让皇上扔个骰子决定?
丞相大人被寄予厚望,大理国的大众男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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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大男神看段蕴乖乖站在自己面前,就想她肯定在猜刚刚说的话有没有被自己听到。
安正则略觉好笑,也不理会她的局促,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陛下,十日之后便是清明。礼部侍郎问,什么时候动身去裕陵。”
段蕴一脸迷茫,“这个事,礼部怎么没报给朕?”
“上个月和今天,早朝的时候都呈报过了。”
“啊?是吗?”上个月早朝的时候礼部说了啥她是不可能记起来了,可是今天……“今天也说了?朕怎么一点印象也没呢?”
“礼部呈报的时候,陛下正在睡觉。”
段蕴由衷地点头,模样有些呆萌,“安相说得对。朕那是正梦着摘枇杷,什么也没听见。什么时候出发,安相决定吧。”
抬眼往桌上望去,安正则淡淡问,“陛下的《礼记》,抄写得如何了?”
行动敏捷的小何公公闻言,迅速将那张写满的纸递过去,行动敏捷的小段皇帝也迅速接过,献宝似的递到安正则眼皮底下。
“安相请过目,朕目前已经写了这些了。”
安正则垂眸扫过那写满正楷的纸张,尽管能看出书写时的心不在焉,可那字体倒也清秀。手一伸,纸张收入了袖口,他面上隐隐闪过一丝笑意,“甚好,余下的部分陛下不用再写了。后天早上出发,这样天黑之前可以到达裕陵附近。”
段蕴快被那抹似有似无的笑容亮瞎,又听到他说不用再抄写,皇帝陛下的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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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蕴的小世界是亮起来了,可是陈太师家的小世界,黑不隆冬像晕了浓墨。
陈家老太师在先帝时期那叫一个位高权重,虽然现在小毛头一当皇帝,风头都被身为首辅兼丞相的安正则抢了。可是大树百年,根基深厚啊!朝廷里唯陈太师马首是瞻的官员可不在少数,所谓陈党,那可是平日里一起玩耍好基友不分离的小伙伴们。
陈党一众领着朝廷俸禄的大人们在太师府的黑暗中叹息,唉,你说陛下今日来这么一出是几个意思呢?
是要贬我陈家?
可是陛下没这么说啊……
是关心我家陈老爷子?
可修养半年是不是略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