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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无须劝我,我心意已决,娘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罢了,时间一长,她必会明白我的心意。”权英姿道。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早得很呢,遂她换下身上的华衣,让大丫鬟把那粗衣翻出来,她最近为了打发日子,倒是亲自耕种了半亩田地,就快收割了,可不能让麻雀给偷吃了。
大丫鬟和老嬷嬷无奈地相视一眼,看来姑娘是真的不愿回头了,两人都担心着权英姿的将来,惟有这正主儿一副无事人的样子。
坐在马车里回城的权吕氏也是越想越心塞,心里把钟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都是她招回来的祸害,想到钟玉衍这当初满意到不行的女婿,她就恨得牙痒痒的。
“太太,要不我们请襄阳侯夫人来劝劝姑娘回心转意?”一旁的大丫鬟小心翼翼地提了个建议。
权吕氏摆了摆手,“没用的,珑姐儿只怕不会站在我这边,她那性子我还是了解一二。”由头到尾她都没过求助于林珑,毕竟年轻女孩儿的想法,是与她这些中年妇人不同的,“如果今儿个只是纳个普通的妾,或者也不至于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可那是妓子,妓子。”越说越咬牙切齿。
“太太,奴婢记得林家现任主母不也是妓子出身?”一旁的大丫鬟想到林绿氏的来历,顿时皱眉提出疑问。
“那哪能混为一谈?当初林则纳她为妾的时候,是没有立过纳妾文书的,再加上那会儿我们家那位姑奶奶根本就不上心,所以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权吕氏心里清楚得很,林则纳妾与她那女婿纳妾是完全两码事,所以林绿氏的例子并不适用,钟玉衍是爱惨了那妓子,就是这点让人心里就不痛快,真让这女人进门,诚如女儿所说,确是没有女儿的立足之地。
一旁的大丫鬟也跟着暗地里叹息一声,姑娘模样好家世好,这命却不好。
权吕氏回到家中,把女儿的决定说给丈夫听,权延肃皱紧眉头。
正在夫妻俩一筹莫展的时候,权衡派人唤权延肃到他的院子去。
权延肃忙起身,临走前与妻子道:“你先别听她的,她年纪小难免意气用事,我再给钟家施压,让他们家把那女人连孩子一并解决掉,再让咱女儿回去。”
“钟家若肯早就弄死那贱人了。”权吕氏心里清楚,做父母的大多都拗不过儿女。
钟郭氏估计早就想要那妓子一尸两命了,无奈钟玉衍必是以死相胁,这才让钟家软了态度,转过头来让自家女儿吞了这只死猫,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权延肃的眉头能夹死只苍蝇,“这事我们回头再好好商量个对策,我先到爹的院子。”
权吕氏点了点头,送了丈夫出去,再回转的时候,看到大腹便便的儿媳妇权包氏进来,“你身子重,不在屋里歇息,过来做甚?”
“婆母,姑奶奶那儿如何了?”权包氏与权英姿的关系还不错,自然少不得要关心一番,也省得婆母埋怨她不闻不问。
权吕氏叹息一声,“还能如何?不就是老样子。”又乘机把钟家骂了个狗血淋头。
权包氏听得心里也不是滋味,虽然她的丈夫也有小妾和通房,但还不至于恶心到将一个妓子带回来与她互称姐妹的程度,想来小姑果真是流年不利犯太岁,嫁了那么个玩意儿。
时下对于权贵子弟狎妓蓄妾之风并没有多少指责,相反,还有人以风流才子自称,写了几首诗词流传于青楼之间,倒也能搏出名来,不过到底于仕途上还是有点阻碍,除非家世强悍本身能力卓绝,要不然如何能入得当今圣上的法眼?
一如傅家的傅年,就绝对是个风流之人,在仕途上却也能平步青云。
就在权家女眷叹息权英姿命不好的时候,权衡却是听了儿子的禀报,这一年多来他越发显得老态,不复前些年的精神。
皱紧眉头好一会儿,他还是道:“这事就依了姿姐儿吧。”
“爹,这哪行?”权延肃忙反对,归宗女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听的名声,他们家已出了个守寡再嫁女,如今再来个归宗女,这权家的名声就真的扫地了。
“我活到这把岁数还有什么看不破?以前就是想得太多,以至于把人和人的情份都弄没了,如今再让姿姐儿在钟家苦熬,我这当祖父的于心不忍,你也别顾及那么多面子问题,只要到时候给姿姐儿多留点金银之物便是。”权衡道。
权延肃知道父亲是在感叹与林珑的祖孙情,他想到也不由得叹了一声,那时候真是太乱来了,如今襄阳侯府与他们淮阴子爵府是彻底生份了,除了年节送礼以及红白喜事派请帖之外,倒也没有多少的来往。
林珑几乎绝迹于权府。
“爹,儿子知道了。”他不可能忤逆父亲的决定,既然让女儿和离,那么现在就要与钟家把条件讲好,绝不能毁了女儿的名声。“对了,叶家的俩孩子周岁宴,爹去不去?”
权衡怔然一会儿,“我就不去煞风景了。”
权延肃道:“爹,我听闻小妹现在与霍堰倒也过得不错,霍源那小子现在就在京中,高升是必然的,如今霍家的情形与当初天差地别,依儿子所见,还是让小妹回来见见您与娘吧。”
一提起权美环这个女儿,权衡就一脸的厌恶,可见当初权美环的自私是真伤透了他的心,所以才会对她的事情不闻不问,“此事无须再提,我没有这么个自私自利的女儿,她做她的霍家妇,与我们权家已是无甚关系。”
权延肃看到父亲这个样子,知道他是不可能原谅权美环,自己这个说客显然是没办法再劝,遂也只好闭嘴不提此事。
父子俩一阵沉默,再说了一会儿话,权延肃这才告辞出去。
他没有直接回去自己的院子,而是转了个弯去看望卧床的权萧氏。
同样是中风,霍周氏挺了过来,除了不良于行别的还恢复得不错,这权萧氏显然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她直到现在仍旧是脸斜嘴歪,话都说不清,手脚也不听使唤,明显是病情恶化了。
所以为了以表孝道,权延肃这个长子每天雷打不动地都过去探望一二。
权萧氏一双老眼看到儿子进来,眼里绽放出一抹光芒来,一时激动,口水流得越发多了些,身边侍候的大丫鬟都殷勤地将口水擦去。
“娘。”权延肃上前行礼,然后坐到母亲身边的圆凳上,与母亲说了一会子话。
好一会儿,帘子一掀,权吕氏进来。
先是问侯了一番权萧氏的病情,然后方才问丈夫,“刚才公爹唤你去说了什么?”
权延肃倒是没有避讳母亲,而是把父亲的决定说出来。
权吕氏大吃一惊,“公爹真的这么决定?”
“我还能骗你不成?”权延肃不高兴地道。
权吕氏还没回话,躺在床上的权萧氏却是听得一清二楚,权英姿居然闹和离,她怎么不知道?这女儿家和离了以后还能有好日子可过?一时紧张,她挣扎起身,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硬是说不清一句话。
权延肃和权吕氏夫妻二人也没有心情猜她要说的话,只是应付了几句,就着人好生侍候,两人转身出去了。
气得权萧氏当即晕过去。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权萧氏算是又捡回一条命来,只是中风的症状越发严重。
这些事情权家没有刻意宣扬,钟家也怕背上难听的名声,所以仍旧低调协商处理,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还会有只言片语传出来,毕竟上层社会每天都缺少不了这样的流言蜚语。
在周岁宴这天,林珑终于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
趁还没有开席之前,她忙找到丈夫,私下里询问事情的真伪,别人不知道,她不信她的丈夫会不知道?
叶旭尧看着她道:“这些事由得他们两家解决便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不宜插手。”
“我知道,不过想到英姿表姐,感到心塞难过罢了。”林珑略有几分伤感道,“早知道此事,我必会扔下手中的事到庄子去陪陪她。”
叶旭尧轻抱了一下妻子,在她脸庞上落下一吻,“你就算去也没有用。”顿了顿,“你可还记得那年我们到庄子去时,之前就有钟家的人来住过,那人就是……”
“钟玉衍。”林珑立即心思剔透地回答。
突然,她想到在庄子里发现的那张写着“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的便笺来,原来是钟玉衍这混蛋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