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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婆那里用了饭,饭后又陪着外婆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天色已晚,谢繁华才打算跟丈夫回家。
李承堂考虑到晚上风大天凉,所以已经提前命小厮回去赶了辆马车来,两人并肩走到陈宅门口的时候,那小厮已经将马车停在了外面。
“咦,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走着回去,还提前叫了马车来?”这两日夫妻二人几乎时时刻刻缠在一起,没几个时辰就要行次房事,着实累得很,再说天已经晚了,谢繁华也很困,不想摸着黑走回去,此番见门外有车,自然开心。
李承堂有些得意,嘴角洋溢着清浅的笑意,只是扶着妻子上车,并未说话。
谢繁华坐在马车里,探出脑袋来朝陈老太太跟袁嗣青打招呼:“外婆,舅舅,枣儿改日再回来探望你们。”
陈老太太舍不得外孙女,但又想着,枣儿嫁得良人,她也是高兴的。
一直强撑着没哭,可直到李家马车已经走得远了,老人家才悄悄拭泪,原来浑浊的泪水已经流了满脸。
袁嗣青扶住老太太道:“李世子乃是枣儿良人,母亲该高兴才是。”
旁边一直守着的白氏也附和道:“是啊,袁大哥说得对,老太太该是高兴的。”一边说,一边已经十分自然地绕到老太太另外一边去,跟袁嗣青一人一边将老人家往屋子里扶,微微红着脸,细语柔声道,“虽然五月了,可晚间外头风大,老太太不能受风,还是早些回屋歇着吧。”
陈老太太叹息一声,拍了拍白氏手背道:“我的一把老骨头了,最后竟是拖累了你们,真是叫我过意不去。”她由两位晚辈搀扶着,慢悠悠往前走去,“这人一老了,就没有什么旁的心愿,唯愿子孙幸福安康。”
袁嗣青听不得老人家说这些,微微蹙起英气的眉道:“娘,您说这些做什么。”
“好了,不说不说。”陈老太太心里开心,将手从白氏手中挣脱开,两只手都紧紧握住袁嗣青的手,紧紧地握住道,“阿青最听娘的话,娘也听阿青的话,往后咱们一家人都好好活着。”
袁嗣青道:“娘,我扶你进屋去,顺便打水给你洗脚。”
待得替自己娘洗了脚,后伺候娘亲睡下后,推门出来却见白氏还站在外面。
白氏静静低头站着,晚风吹起她鬓发,她有些尴尬地伸手将耳鬓发丝别到耳后根去,犹豫着还是开口说:“那个,袁大哥,这几日我见你书房夜夜点灯到天明,想来劳累得很,我一早命厨房熬了汤,我这就去给你端一碗来。”
袁嗣青口中“不用”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白氏逃也似的就小跑着走了,袁嗣青静静站在院子中间,晚间寒凉的风吹起他的石青色的袍角,他双手背负,英气的眉宇攒着一丝无奈。
他知道白氏想要跟他过日子,他也知道自己此生跟阿皎再无可能了,可这又如何?有些事情......有些事情是一点含糊不得的,是不能够将就的。
从扬州来京都,原是抱着一丝希望的,希望阿皎能够回心转意,可自那日母亲就在这个院子中打阿皎、而谢潮荣不顾一切护着阿皎时,他就知道,自己此生不会再也机会了。
她自嫁来京城后,其实他每年都会来京城一趟,会偷偷托人打听她的消息。
虽然不能亲眼见着她,可能够知道她的生活点滴,他心里还是满足的。
谢潮荣才离家半年,便送回了贺氏,那段时日,他并不比她好受。若不是怕害了她,他真想不顾一切带着她走,从此天涯海角。
可他袁嗣青纵使做生意游刃有余,可也是个懦夫,他不敢!
因为他不自信,他觉得阿皎是真心喜欢谢潮荣的,他怕自己自作主张带她走,会让她跌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不敢!
他不怕死,不怕孤独,他只怕会害了她......他不敢!
这些年来,她所受的痛苦,他都在双倍承受,直到近两年她日子好过了,他也才渐渐开心起来。
只是,她的欢颜笑语都是给另外一个男人的......她娇嗔,她的喜怒哀乐,每每夜深人静之时,他只能靠想象,或者缅怀过去......他跟她不是没有美好回忆的,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孩童时期的纯真,少年时期的浪漫,那些都是最珍贵的回忆。
虽说腰缠万贯,怎敌佳人展颜一笑,顾盼生辉。
袁嗣青去了书房,点了盏煤油灯,坐在书案前,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圣上想要打仗,粮草问题,他要一应筹备。
才将调整好思绪,外面响起敲门声,袁嗣青知道是谁,没由来微微蹙了蹙眉。
“袁大哥,你累了,我熬了汤羹给你。”外头白氏娇柔的身影摇摇曳曳,似乎被风一吹就能够跌倒似的,连声音也是柔柔弱弱的。
袁嗣青道:“辛苦你了,不过,我正在处理事情,你且端回去吧。”
“袁大哥......”白氏脸似火烧一般,双颊赤红,可还是咬着牙齿坚持道,“你便开门让我进去吧,你熬夜辛苦,我是特地为了熬的。”
纵使袁嗣青心里已经怒火中烧,可想着赵兄弟临死前的托付,他也就强忍下心口那头怒火,淡然道:“端进来吧。”
白氏立即笑了起来,匆忙应了一声,然后轻轻推门而入。
推门进去之后,便见一袭石青色袍子的英俊男子正端端坐在书桌后面,煤油灯照在他脸上,她可以清晰看清楚他脸上每一个部位。
浓黑的双眉,英挺的鼻梁,黝黑深邃的眸子,还是紧抿的薄唇。
她还从来没有这般仔细打量过他呢,以前只是远远瞧过,后来虽然也近身瞧过,但因为羞涩不敢看,不过一两眼匆匆打量罢了。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四周寂静得很,静得她能清清楚楚听见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声。
而那个英挺的男子,面部表情颇为严肃,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的。
她有些紧张,不敢多看,匆匆低了头便小碎步往桌案边走去,想将熬好的汤羹放在桌案上,可不知怎么的,手一抖,汤碗摔落在地上,汤羹洒了一地。
那碎裂的声音打破沉寂,无端吓得白氏一跳,她立即蹲下去,一边道歉一边伸手捡碎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