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情断祭魂处(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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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若潇对他此言似乎并不意外,只是依旧扶着那镜台的白玉柱子,淡然道:“神君与我师傅自相识以来,到如今想必也已斗了万年之久,自我敖若潇记事起,便是不共戴天的宿敌。因而我自知身临魔界,虽有意于神君,始终不曾逾矩,更不曾奢求一丝一毫。今日之境,若潇想以龙七公主之名,请求神君网开一面,放我师傅返回魔界,之后若潇任凭神君及诸位龙族前辈处置。”

她此言说罢,镜台之下魔尊清凛目光一震,想要出言反驳,微微一动,却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想他堂堂魔尊,纵横六界数万年,而今竟被宿敌迫至如此境地,不由得心下悲愤,有心带上徒弟一同逃回魔界,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当下只是冷冷凝视对面的敌人,即使如此狼狈,亦不曾低头半分。傲立于魔族最高贵血统中的那份骨气,与生俱来。

敖若潇一席话,不仅震荡了魔尊清凛的心,便是墨堂神君亦面色一变,神情间一会愤恨、一会无奈、一会不甘,就是带着这许多种纠结在一起的复杂神情沉默了半晌,冷然道:“神魔两族宿敌已久,你身为东海龙族公主,非但不随同族斩妖除魔,反而投身魔界,如今还有脸面来以龙七公主之名求我放人?我看在令尊陛下的面子上,不计你的罪责,你师徒二人倘若再对昆仑镜做什么手脚,休怪我不念往日情分!”

敖若潇定定地望着他,待他说完这番话后非但不怒,反而垂眸思索片刻,轻轻笑了。她一身红衣配上这浅淡如同三月春风的笑,轻易便能拨动任何人的心弦,唯独除了墨堂。她松开扶着镜台的手,就在那宽大华美的镜台上朝前走了两步,飞扬的大红衣裙犹如旋转的舞步,她驻足,然后道:“我原以为神君看我师傅不顺眼,仍旧还顾及些与我同族之交,是以多年来都不至与师傅闹到如今的地步。如今看来,我于神君和师傅之间的恩怨上,非但没有起到缓和作用,反而使得神君看我师傅更加不顺眼了。先前我没有自知之明,如今却是懂了,神君不过是看我不顺眼罢了。”

她言罢顿了顿,轻捋鬓边发丝,也不再去看墨堂神君神色,接着道:“不知神君是否想过,即便如此,我敖若潇却仍是看神君十分顺眼,甚至将神君的喜怒放在心中。不过如今既然神君之意明了,我自不忍令神君不快,倘若看不到我更能令神君开心一点,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既然此生你我之缘已然如此,那么,就这样吧。”

她言罢,忽然双手轻扬,大红的袍袖飞扬在凛冽的劲风之中,犹如天边一抹红云。朱光骤闪之下,一条茜素红的绸带自她衣袖伸出,疾如电闪,霎时间覆蔽了整片天空,四周的风更强烈了,一时飞沙走石,地裂天崩。她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在场众人反应过来之时,已被那红云碎石笼罩,立足不稳,难辨东西。一片惊呼之中,谁也分辨不出谁的身影,只有那一望无际的大片茜素红遮蔽了天幕。

“祭魂阵……”墨堂神君身上也被飞沙走石击中了数次,于呼啸的烈风中站立不稳,单膝跪倒在地,仰头望了一眼天边那抹嗜血的红,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咬牙叫出这三个字。

紧接着,他不顾身已受伤,而是骤然长身而起,迎着那飞沙走石顶风而上,天光明灭中向着昆仑镜的方向飞掠而去,同时凝聚全身灵力。终于,他的手触碰到了那巨大无暇的镜面,将全身灵力注入那镜中的一刻,原本平整光洁的镜面仿佛带有极大的吸力,一下子荡起千重涟漪,紧接着整个镜面刹那间发出幕天席地的光华,在那霸道强劲的清光之下,敖若潇祭起的那一幕红云竟然消退了大半,紧着着不多时,逐渐风平浪静,一切归为岑寂。

原先在场的龙族皆被那祭魂阵与昆仑镜的灵力激荡得不知飞向哪里,留仙台上一地的断瓦残垣,唯有镜台之上那一身红衣的少女,依旧静静地靠着那白玉仙柱而立,却安然闭上双目,犹如睡着了一般。而她的身旁,墨堂神君倚着昆仑镜,斜斜坐在那镜台上,却是灵力耗尽而昏迷不醒,毕竟在那千钧一发的最后时刻,他以自身灵力为引,激发昆仑镜中神力阻住了祭魂阵十之*的法力。

原来,祭魂阵是魔族一种至阴至邪的法阵,以自己全身灵力为引,惊天变泣鬼神,瞬息间令敌人魂飞魄散,而自身也将灵力耗尽而亡,乃是深陷万劫不复之境与敌人同归于尽的一记绝招。适才敖若潇在无力挽回局面的危急时刻,竟然使出这样同归于尽的招式。幸而危急时刻墨堂神君激发昆仑镜中部分灵力,阻住祭魂阵之势,才使得没有造成太大伤亡,除了部分站在外围的龙族受伤外,敖若潇也仅是在祭魂阵灵力震荡之下陷入昏睡,而并未魂飞魄散。

原来,在最紧要的关头,真正头一个不想让她死的,竟然是他墨堂。多么凄凉讽刺的笑话。

直到一切在断瓦残垣中归为岑寂,墨堂神君亦于腐枝枯叶中醒来,身边早已没有了龙族,没有了魔尊,更没有了那一身红衣的少女身影,唯有依旧玉洁冰清却庄严肃穆的昆仑镜伫立在镜台之上,镜面微微荡起涟漪般的光泽仿佛蕴藏了千万年来数不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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