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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杜琴官别过唐少爷,小厮引着来到门首处,见有一辆小轿进来,知道是女眷来拜会府上太太,连忙闪过一旁回避了,自去张三郎府上报信。
谁知这轿子里坐的却是看街老爷家的赵太太,因为碧霞奴来求了自己一回,又是故人之女不好推脱,便往县尉太太处来讨情份。
门上听差的进了二门传话给老妈子,老妈子又进了内宅说与丫头,半晌方传出话来,说了一个请字。赵太太不敢拿大,到了二门上便下了轿子,随着丫头走了进去。
到了内宅正房屋中,但见那唐夫人端坐炕上,底下站着一个媳妇儿妆束的女子,好似正垂泪,见她进来,连忙抹去泪痕,道了万福。
赵太太定睛一瞧,原是唐闺臣之妻宋氏小姐,连忙赶着问了好,宋氏见婆母娘有客,不敢叨扰,兀自去了。
这县尉夫人与赵太太也算是自幼相熟的,见她来了不知何意,以为还是为了她夫家要谋那县丞的差事而来,连忙携她上炕,一面笑道:“你来的不巧,又叫你看了家里的笑话儿了。”
赵太太知道是说他家媳妇儿哭泣之事,只好佯装不知道:“怎么太太说起这话,我往后就不敢登门了。”
唐夫人叹道:“我的太太,你方才没瞧见,媳妇儿又闹了一场,偏生我那祸根孽胎不知道怜香惜玉,叫我这个做婆婆的也不敢在媳妇儿面前说嘴,好言软语哄了她去,不过好几日,依旧是不顺心,这也是我原先做的孽,说不得了,若是没退乔秀才家的亲事,又如何闹出这些纰漏来……”
那赵太太听见这个话头儿,正对了自己的心气儿,连忙接茬儿说道:“若说起这事来,倒也是一桩奇缘了,太太再猜不着如今奴家家里招的这一家街坊是哪个。”
县尉夫人听了笑道:“姐姐这话奴家却不懂了,你家里招的街坊,奴家深宅之中如何得知呢?”
赵太太叹道:“可不就是当初乔秀才的闺女,乳名唤作碧霞奴的,能几日,太太就忘了……”
那唐夫人听见是她,倒是唬了一跳道:“当日……”说到此处忽然住了口,咳嗽了一声,外头有个丫鬟连忙打帘子进来道:“太太有事?”
唐夫人道:“今儿怎么房里就你一个?”那大丫头道:“方才少奶奶说身子不痛快,叫了春兰去请太医来瞧,夏荷家里老娘病在炕上,告了假出去伺候了,冬梅刚伺候了摆饭,方才太太吃不了的赏了她,正在小厨房里吃着呢。”
那唐夫人听了点头儿道:“这也罢了,方才炖的茶不可口,想是茶房躲懒,阴阳水儿也给我们吃,你去说他们一顿,再拿个小茶炉子来亲自在外头院子里炖上,等着吃呢。”
那丫头答应着去了,唐夫人梗着脖子瞧了瞧,正房屋内外再没旁人,方才又对赵太太说道:“当日退了那乔小姐,听见她是个烈性的,便发誓不嫁,怎么如今却搬到你家去住,恍惚听见你家招租的只有一间土坯房,莫不是她举家搬来住下,怎的不局促?”
赵太太摇头儿道:“如今不在家了,出阁给了我们老爷手下的一名更夫头儿,名唤张上邪的,那一日她来我房里请安,我见她不似寻常妇人,便攀谈起身世来,才知道她就是乔秀才家的小姐。
从前你两家的事我也不大清楚,恍惚听见是因为那乔姐儿出阁之前得了怪病,竟成个天老儿,你们老爷才做主退了的,怎么如今我一点儿也瞧不出来,好整齐标致的模样儿,说起来今年也有三十岁了,粗看也就是花信之年的一个金娘子,当日我就叹息,早知道是这个模样儿,还不如配了贤侄的好呢。”
唐夫人听见这话,怔了一回,恨恨的骂了一句“老杀才”道:“若不是他听风就是雨的,又何至于闹到如今这个地步?我们家那一位也是个痴心的,娶了现在这个浑家,便横挑鼻子竖挑眼,一月里也不见得进内宅住一夜,只在外书房里鬼混,又时常到戏园子里去与些小旦结交,都是那老杀才耽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