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初发迹救助弱女(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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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搀扶起来柔声安抚道:“甄娘子快别这么说,我们小夫妻两个也是白手起家,穷人堆里混出来的,岂有不知道世道艰难的道理,你若没处安置,就在客房里住下,奴家往上房屋里拿了铺盖与你加床锦被,乍暖还寒时候,莫要冻坏了哥儿。”

又嗔着侯儿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和你爷的脾气,怎的不早说,倒叫大娘子和哥儿受了许多委屈,从明儿起,白日里也不用出去勾当,就在这里安心住下,一日三餐与我们一样就是了。”

那甄莲娘听了,待要千恩万谢,却是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管大颗大颗的掉泪珠子,哽咽了几声方才含了泪道:“爷和奶奶就是我们重生父母再造爷娘一般,我替怀抱儿里的孩子谢谢府上救命恩情了。”说着又磕了头,乔姐儿挽住了,吩咐侯儿好生安顿在下房里,自家又去炕柜里取了上好的铺盖过去。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碧霞奴早早儿起来梳洗过了,正要下厨造饭,进了厨房就瞧见莲娘系着围裙,背上背着她家的哥儿,早就预备下了早饭,看着心气儿倒好,还哼着歌谣哄着孩子睡。一转身见乔姐儿进来,赶忙住了声,垂了手道个万福道:“给奶奶请安。”

乔姐儿是个不惯使唤人的,受不得她的礼,摆摆手道:“昨儿已经说了,我们也不过是屯里人,借着朋友的虚名儿开个场子,哪里就是什么大爷大奶奶了,况且你又是这里的旧主,就与奴家平叙也使得。”

一面瞧她预备下的吃食,倒也精致,稀饭贴饼子也有,精致面食也有,吃碟儿预备了四个,荤素搭配倒好,红的是胭脂鹅脯、绿的是菠菜豆腐,外头买的热糕填上豆沙馅儿,裹了一层豆面儿下油炸过,碟子上头点了白霜,看着倒勾人的馋虫。

乔姐儿见她会持家,心里喜欢,又想着她在这里白住着,定然心里也不熨帖,不如把灶上活计分给她些,彼此面上好看,自家又轻省许多。从此留下莲娘做个帮厨,一月与她二十两银子的伙食,多的就算打赏,那甄莲娘如今走投无路,得蒙乔姐儿收留,自是千恩万谢感激不尽,从此就投身在张府上做了厨娘。

连日无事,这一天三郎外头办事回来,进了内宅见了乔姐儿,笑嘻嘻的说道:“你且闭上眼,与你个心爱的。”

乔姐儿连日来给丈夫折腾,今儿去银楼打首饰,明儿去绸缎庄挑衣裳,恨不得与她置办下四十八箱插不进手的冬夏衣裳头面才算罢了,前儿听见南京拔步床金贵,一连声儿叫猴儿去办了来,还是碧霞奴拦住了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儿,就是办了来一年也睡不到一半儿,再没听说过元礼地面儿有人花银子买床的,全仗着土炕暖和,好过冬呢!”

三郎听见方才丢开手不买了,又不知今儿想出什么幺蛾子来讨浑家的好儿。乔姐儿给他缠得无法,只得任命闭上叹道:“罢,罢,你就是我命中的天魔星,还是贫苦些的好,要折腾也没个拳脚施展不开,如今才温饱了几日,想出恁多花样儿……”

张三郎只管笑,也不答言,将几张票子递在乔姐儿手上笑道:“你且摸一摸这是什么。”乔姐儿接了票子,拿手一摸,不过几张薄纸罢了,因笑道:“哟,想不到你也有江郎才尽的时候,前几日还是红宝蓝宝、珍珠玛瑙的送着,这会子也学那土财主,直送银票子罢了?”

说着,到底好奇,开眼一瞧,竟是一个小铺面的房屋地契,又惊又喜道:“这么快又挣下一间铺子来?”

三郎笑道:“这不值什么,跟咱们镖局子比不了,就一间小门脸儿,后头带半间仓库,也住不得人。”

乔姐儿不解其意道:“好端端的买它作甚?就是镖局子也都是隔着行省开分号的,再没有一座城里两家儿分号的道理,况且这么小的门脸儿又开不得大买卖。”

三郎接了那票据拿在手里指给她瞧:“你瞧瞧这铺面写的谁的名字?”

乔姐儿低头一瞧,上头的戳子原是自家印信,吃了一惊,伸手摸了摸汗巾子上头系着的戳子分明还在,听三郎笑道:“夜里失了盗还不知道,明儿连人也叫我哄了去呢。”

碧霞奴方知这铺子是丈夫送与自家的产业,蹙了眉道:“才吃了几天饱饭,瞧把你张狂的,老话儿说得好,老要张狂少要稳,你虽说不是毛头小子了,到底年轻不知世路,还要稳扎稳打的才好。”

三郎笑道:“不是那么说,只因最近生意好,时常要往前头柜上去支应着,出达官营儿的执照也要续办,连日又要与衙门里那些太爷、二太爷们吃酒看戏,冷落了你好几日。

每日晚间三四更天气来家,见你又不睡下,枯坐着等我,成宿隔夜的只好做些绣活儿,咱们家如今阔了,又不靠着这些东西换钱,见你怪闷的,就想着给你兑个小铺子,做个内掌柜的,不如就开了绒线儿铺,借着做针黹,也好结交些大姑娘小媳妇儿,省得在家闲出病来可怎么好。”

乔姐儿原本早有心思开个自家买卖了,只是如今三郎的生意才起步,自家又不好开这个口,叫丈夫拿出钱来供给消遣,如今见三郎倒与自己想到一块去了,心下一暖,柔声说道:“难为你想着,为人在世一辈子,除了我们二姑娘,就只有你还知道我的心……”

三郎见妻子欢喜,知道自己殷勤献对了地方,趁热打铁,就与乔姐儿商议起何处办货,几时开张的琐事来。

定下了主营货品,绣花儿用的丝线,平日里缝补用的棉线,各色针头线脑儿的是一样,头绳儿、篦子等女人家梳妆用的东西是一样,胭脂膏子、桂花儿油、猪胰子等日常妇道用的东西是一样,蒲扇、仁丹、万金油,这些家中常备的东西又是一样。

只有上好丝线需要苏杭采办去,旁的东西都交给行脚的小货郎办了来,坐商倒比挑货郎更有一样好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敢卖假货,又要招揽主顾,虽然比挑货的一样东西贵上几文钱,胡同儿里头婶子大娘们还是乐意往绒线儿铺里头买东西。

一来站柜台的都是年轻姑娘、媳妇子,买了东西倒好搭讪着说话儿,那些个积年的老寡妇、儿子出外谋生,闺女出了门子的妇道,单身一口儿成日里在家闲坐也是发呆,时常三五成群的寻个绒线儿铺里头说话儿,家长里短倒好唠上一晌午的闲磕。

碧霞奴看准了客人的心思,一则进的都是市面上卖的最好的精细货,二则特特的请了镖局里头的趟子手保镖的时候往沿海一带办了好几块西洋玻璃回来,打了两个大柜台,里外晶莹剔透的,针头线脑、胭脂水粉摆进去,就是不想买的姑娘媳妇儿们打从门口一过,眼睛就给勾了进去,也不管家里的使完没使完,只要进来逛逛,总要买个两三样儿家去。

才开张没几日,就聚拢了两拨熟客,一拨老妈妈、老奶奶们,瞧着乔娘子生得漂亮,人又和软会说话儿,一日里平白无事也要来逛个两三趟,既然来的,就没有不花个几文钱的道理,一回来买线,一回又买针,春夏之交换季时候上火,仁丹也要买上好几包。

那大姑娘小媳妇儿就不用说了,往日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有逛绒线儿铺是个过了明路的消遣,时常姑嫂几个挽着手进来逛逛,乔姐儿看准了这般妇道的心思,往日在家虽说不爱梳妆打扮,站了柜台就说不得了。

今儿扎个红头绳儿,明儿又试试新进的胭脂膏子,她原本生得好相貌,打扮起来天仙一般,是个活招牌,每日里脸上抹的头上戴的,竟是抢购一空,元礼城中这几条街面儿的市井妇道,每日里早起都要瞧着乔姐儿怎样打扮,才好出门的。

做了不到两三个月,倒把三郎的买*退了一射之地,喜得张三郎合不拢嘴笑道:“了不得,一样东西三五文的赚头儿,一个季度下来险险的追平我们镖局子的买卖了,明儿娘子富贵了,莫不是要换了糟糠夫?”

碧霞奴见自家帮衬夫主过起红火日子,心里也是骄傲甜蜜,因笑道:“薄利多销才能将本求利呢,你那生意本钱大,自然开销也多,旁的不说,光是养活三五十镖师趟子手,加上这些同仁的家眷,好大一笔挑费。我这买卖虽然赚的不多,却是个一本万利的。

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到底生得颜色好些,如今这几条街面儿上的丫头媳妇子都肯听我调理如何梳妆打扮,前儿银楼里头钱掌柜的还过来瞧我,白送我一套金八件儿,说只要变着法儿的每日戴上了,有人问起时说是他们铺子里的货,日后还有一份提成儿少不了我的。”

三郎自是不懂这些妇道人家的想头儿,听了这话倒是开了眼界道:“了不得,这人也太会想钱了,怨不得开起那么大的买卖来,敢情你一站柜台,倒成了元礼城中的活招牌,且喜咱们家如今开着镖局子,再不怕有人敢来打你的主意。”

乔姐儿扑哧儿一乐道:“这可真说不准,你没见评话故事里头常说的,当年那正德爷微服私访的时候,可不就是瞧中了龙凤店的女掌柜李凤姐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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