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是特别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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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秋尔其实并没有要作画之意,若非是为了避开燕生,他也不会选在此时此地执笔。或许正是因为没有想要刻意画出来的东西,燕秋尔画着画着便画出了心中所想,待回过神来才发现纸上竟是燕生的模样。

何时起他竟是总想着燕生的事情了?燕秋尔撇撇嘴,欲在他人发现之前将这画收起来,然而一只大手却从对面伸了过来,压在了纸上。燕秋尔疑惑地抬头一看,惊讶地发现之前还离他挺远的燕生不知何时坐到他对面来了。

燕生在他对面坐了多久?他看到这画了?

“画上之人……是我?”燕生老早就坐到燕秋尔的对面来了,只是见燕秋尔画得入神,便没打扰,一个人守着一坛酒自斟自酌,在燕秋尔作画的这段时间里将自己的情绪整理好,燕秋尔画成之时,燕生已恢复平静。

纸上初现人形之时,燕生还以为燕秋尔是要画自画像,却没想到当人形逐渐丰满之时,燕生竟看出了自己的模样。看着纸上惟妙惟肖的男子,燕生的心中有一种情愫在涌动。这孩子就算是在生气的时候也能将他一笔一笔地画好。

“不、不是!我画的四哥呢!”燕秋尔稍一用力就将画从燕生的掌下抽了出来,略显慌张地折好,随手压在了纸镇下边。

四郎?燕生一听,狐疑地转头看向燕征,仔仔细细地将燕征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似是在重新评估燕征的长相。这一细看,燕生就发现燕征跟他确是相似,他们本就是有血缘的亲戚,貌相上本就相似,再加上燕征也是少言寡语的冷淡气质,这样一来燕征倒成了后院里跟他最像的孩子了。莫非五郎画的真的是四郎?

燕生抿嘴,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将那张压在纸镇下的画抽了出来,屁股往旁边一挪又离燕秋尔远了一些,这才展开画来细细打量。

“诶?阿爹你!”待燕秋尔反应过来时,那画已在燕生手上。燕秋尔气得瞪眼。

燕生得意地睨了燕秋尔一眼,便继续看画,注意到画上之人腰间系着的配饰时,燕生突然抬头冲燕征喊了一句:“四郎,站起来。”

五郎这画画得随意,大体上都还算清晰,可一些细节却被他胡乱带了过去,就比如这腰间的配饰,他就只画了个环形,瞧着像是个怀古壁,他的腰间倒是系了一枚,可谁知道四郎有没有?

“啊?”突然被点到名字,燕征吓了一跳,对燕生所发出指令下意识地服从还是让他站了起来。

燕生的视线快速从燕征的腰间扫过,然后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坐下吧。”

什么意思?燕征眨眨眼,见燕生已不欲理他,燕秋尔也梗着脖子看着窗外,燕征只能一头雾水地坐下。

“你画的四郎?”燕生的屁股又挪回了之前的地方,将那幅画平铺在燕秋尔面前,揶揄道,“你是照着我画的四郎?”

难得燕生的脸上有了笑意,燕秋尔却无心赞叹这笑脸的俊朗,只恨恨的咬牙切齿。该死的燕生!他高兴个什么劲儿!

瞧着燕秋尔吹胡子瞪眼却无言辩驳的憋屈样儿,燕生忍俊不禁:“还生气呢?”

“阿爹何出此言?在生气的人不是阿爹吗?”

“还说没生气,脸鼓得比胡饼都圆了。”燕生手痒了半天,终究还是没忍住,伸手捏了捏燕秋尔的脸,“知道我为何生气吗?”

“儿子愚钝。”燕秋尔揉揉脸,暗忖燕生是不是就喜欢看他生气,瞧他高兴的,哪还有燕家家主严肃冷酷的样子?真想把旁边儿的这个屏风给撤了,让外边的人都看看燕生这副样子!

“你可知秦九与林谦看似安全实则已是身处险境?”

燕秋尔本以为燕生会指责他不该来平康坊,他连反驳之词都想好了,谁知燕生一开口竟点了秦九和林谦的名字,谈话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这转变可是燕秋尔始料未及的,燕秋尔一时呆愣,没顾得上回答燕生的问题。

看着燕秋尔呆愣的样子,燕生以为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一层,便开口说道:“九皇子再如何纨绔,他也是位皇子,虽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可也是有权继承,说不定什么时候那些盯着他的人就会出手,你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跟他们两个在街上闲晃?还关系要好地一起晃进了平康坊?再者,过几日我与四郎便要入宫面圣,争取北上回纥的机会,这是在与左家抢生意,也是间接地与左家身后的太子对立,你以为太子会没有表示吗?待他们查出燕家是与九皇子联合之时,便是真正敌对之时。可你们三人竟连一个人都不带就在街上晃?就差没在自己身上画个靶子了!”

燕生一边说一边注意着燕秋尔的表情,瞧燕秋尔脸上的怒意逐渐消散,燕生便知道自己先说这件事情的选择是正确的。林谦说得对,他自己都带着四郎跑来了平康坊,若是要阻止五郎来此玩乐实在是没什么底气。幸而五郎尚未来得及做什么,他一直以来也没做什么,这事儿便延后再议吧。

燕秋尔眨眨眼。燕生其实不必洋洋洒洒地说这么多的,这其中艰险他自是早已想到,可这争斗不是尚未开始吗?燕生这么紧张做什么?而且燕秋尔完全没想到燕生在见到他的瞬间便会想到这件事情。张张嘴,燕秋尔刚想要为自己误解了燕生的事道歉,可转念一想,便又觉得不应该。

“我院子里就那么几个人,带与不带都是一样,而且暗处应是有人护着九皇子的。”

“暗处若是有人我还气什么?”九皇子与林谦许是认为可以自保,故而不带随从护卫,可五郎呢?五郎能自保吗?真要出了什么事,那两个人能护得住五郎吗?虽是处于皇权争斗的中心,可那两个人终究是没经历过什么大险大难,没有那样的经验,便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周全的安排。

“那也不需要阿爹担心,阿爹既想要顾好燕家,那便全心想着燕家吧,我顾得好自己。”

“我是你阿爹,不担心你担心谁?”这小子,怎么这么小气呢?难得他会与人解释,这小子到底听进去没有?

“阿爹可不是我一个人的阿爹,后院里比我小的弟弟妹妹也有不少,若说危险,他们连一丁点儿的自保能力都没有,可比我的处境危险,阿爹替他们担心去吧。”燕生今日怎么这么缠人呢?他不就是想要拉开距离吗?那何不就着这次争吵就这样两不相干?此时难道不是最好的时机?他都已经表示理解了,燕生何故如此?

“他们是你吗?”燕生的反驳脱口而出,话出口后,两人都是一愣。

“是我又怎么样?不是我又怎么样?我与他们都是阿爹的孩子,有何不同?”燕生对待燕齐那些侄子都是冷淡的,他这毫不相干的人又特别在哪儿?

“自是不同。”五郎是五郎,怎么会与其他的孩子一样?

“有何不同?”燕秋尔追问。

这个问题倒是问住燕生了。有何不同?他也说不上来有何不同,只是这么多年来,五郎是唯一一个让他心生亲近的孩子,今日又发现他甚至看不得五郎受气,哪怕折点儿威严费点儿口舌,他也想要看见五郎的笑容。在五郎面前,他的一言一行已不像是燕家家主,那么他在五郎面前是什么身份?父亲?难道是他的父爱突然爆发了?似乎也不对,他小的时候他的阿爹可不是这般对他的。那是什么?燕生一时想不出恰当的词语来形容自己对燕秋尔的情感,亦是无法说出燕秋尔究竟有何不同,于是燕生只回了燕秋尔两个字。

“不知。”

燕秋尔傻眼。燕生思考了半天,他等了半天,结果就等到如此简短且不具有任何意义的答案?“不知”这二字可不像是燕生会说出口的答案,为何给了他这样的答案?仔细端详燕生的表情,燕秋尔没看出有敷衍和隐瞒的痕迹。难道燕生是认真做出这样的回答的?燕秋尔茫然。

燕生无法再为燕秋尔解惑,便不再多说,只说了自己的最后结论:“总之你呆在我能看见的地方就对了。明日起你依旧来世安苑。”

“可是……”

“若嫌麻烦,便直接搬进世安苑来住。”说完,燕生不给燕秋尔丝毫反对的机会,起身绕过屏风走了出去,只留下燕秋尔跟他面前的人像画大眼瞪小眼。

燕生这又是怎样?他不担心独宠一人引得其他人造反了?他不担心燕家四分五裂了?让他留在身边分明就有百害而无一利,这之后会产何种影响燕生岂会不知?既然如此又为何执意?难道他对燕生来说竟重要到值得燕生承担风险?这个想法让燕秋尔的心中一震,瞬息之后又被燕秋尔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兴许燕生只是父爱爆发吧。燕秋尔草草地做出结论,为这件事情画上一个句号,完全拒绝去想为何后院里那么多的孩子,燕生独独对他产生了“父爱”,那个答案是不符合燕生作风的,亦不符合他的认知,他不敢深究。

警报解除了吗?一听到脚步声,梁成几个人就齐齐转头看过来,瞧燕生心情不错的样子,便稍稍放心了些。总是要多考虑一些的梁成探头往燕生的身后看,却没看到燕秋尔跟出来。梁成担忧地蹙眉。可千万别是主君一个人心情好,五郎君却还气着,那样的话这问题相当于没解决啊。

“说到哪儿了?”心情不错的燕生根本没注意到梁成的多虑,找了个地方坐下,便准备谈谈正事。这一上午都因为惦念着五郎的事情没能谈成什么事情,就趁着现在心情好一并做完吧。

燕征自然而然地回答道:“回阿爹的话,依九殿下所言,皇家商事交给左家去办已是习以为常,故而这一次陛下也是出了左家不作他想,我们想要夺下左家左边儿上这块肉有些不太容易。”

燕生蹙眉。他都跟五郎聊了半天了,这几个人就只讨论了这一个问题?燕生狐疑地看向梁成。

“主君,轻易行事会招致左家和太子的记恨,说不定会有危险,故而九殿下想要寻个稳妥的机会以稳妥的方式与圣人提及此事。”

“记恨?”燕生冷笑一声,“不想招致记恨,便别去抢那块肉。”他们不论如何做,目的都明确得让人一目了然,左右都是要做,还怕被人记恨?

“话虽如此,但我不想连累燕家。”秦九目光真诚地看着燕生。燕家可是浮生的凭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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