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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后来一代不如一代,元蝉子死后,翁仙便再没有拘束,也不愿为了这劳什子的赤元门做白工,故此日后哪怕是掌门要动用这件法宝,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赤元门由此而没落,这却是世人所不知道的。
玉止戈收起赤元乾坤榜,大袖轻扫,便将两名修士扶起,淡淡道:“如此,可够?”
“够的、够的,先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之处,还望长老海涵。”那胆子略大些的暗牢守卫抹了把额上冷汗,颇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当下更不敢怠慢,躬身道,“请长老随我来。这暗牢之中地形复杂,若没有引路,只怕要迷失在其中。”
玉止戈微微颔首,跟在这修士身后一步走进了暗牢之中。
暗牢不愧一个“暗”字,饶是玉止戈这样的真婴境修士身处其中,也感到了一丝无形的压力。
这里,是一个没有光的世界。
无论是前路还是身后,都被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所笼罩着,人的五感仿佛都因此削弱了许多,除了耳畔滴滴答答好似永无止境的水声,别的竟是连一点也听不清楚。
“长老莫急,再过一段便能到达灯房,只消点燃无心灯,便不必再吃这暗牢的苦。”那引路修士仿佛十分理解他的感受,颇为殷勤地说了一句,只是他的声音显得遥远而模糊,玉止戈也只听了个大概,含糊地应了一声,心中却对这暗牢生出了十二分的警惕。
无心灯是一种古朴的青铜色灯盏,燃烧着一种古怪的灯油,形似一朵莲花,只是多出一个极为细长的柄,可以提在手中。
“这灯,只有三盏?”玉止戈皱着眉望了望灯盏中轻轻摇曳的暗黄液体,只觉其上透出一种叫人十分不喜的契机来。
那引路修士熄灭点火用的火石,解释道:“长老有所不知,这无心灯本身,并不值什么,只是它所使用的灯油极为特殊和稀罕,乃是一种从尸身中提炼出来的油脂。这玩意儿可难得,哪怕是您这样的真婴境修士也提炼不出两三滴,故此,这灯也就只得三座,再多了却也是没有必要。”
玉止戈微微颔首,忽而抬头,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引路修士,方迟疑道:“你的眼睛......”
反倒是那修士不以为意地一摆手,笑道:“长老不必在意。这暗牢中路途难记,我在这里走了十年方能出去,一双眼睛也就因此废了。像我们这样的人,本来连跨上长生路的资格也没有,好容易得到这样的机会,不要说只是瞎了双眼,便是再严重些,我心里也是愿意的。”
自点燃无心灯,这暗牢给人的不适感便消退了许多,那引路修士常年待在此地仿佛十分寂寞,因此便显出了一些话痨的本质。直到抵达秦非莲所关押之地,他的嘴竟是没有一刻歇下,絮絮叨叨地与玉止戈说了很多这暗牢中的阴私手段和奇闻异事,玉止戈一路走来,倒觉得比在外面还热闹些。
“长老,就是此地了。这无心灯油只够燃一个时辰,还请长老不要忘记,否则......”那修士打开了牢门,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就着灯火,他的面容有一些清秀,银纱之下微微显露出的黑色轮廓却叫人不寒而栗。
这是一个瞎子,他用了十年走出这座可怕的牢笼,硬生生熬干了他的眼睛。
玉止戈甫一踏入牢房之中,扑面而来的冷气便泅湿了他的衣服,一池黑水古井不波,其上泛着能叫几乎人坠落进去的幽光,一个黑发披散的干瘦人影被锁在牢房墙壁之上,远远看去就像一道虚幻的鬼魅。
“大师兄。”玉止戈将无心灯放在脚边,看着那道人影,神情漠然地唤了一声。
秦非莲动了动,身上的黑色锁链哗啦啦地抖入水中,他颇为艰难地抬起脸孔,眼睛虚虚眯着,过了好半响才仿佛认出了来人,哑声道:“......原来是小师弟......我都快记不得你了......我都要死了,你怎么还没死?”
说完,他就哑声笑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就像一台用到极致下一刻便会炸裂的鼓风机一般。
玉止戈淡淡道:“你不死,我自然不会死。”
这话竟仿佛忽然撩着了秦非莲,他忽然嘶吼着向前冲来,锁链牢牢地绑缚着他的手脚、脖颈,他使得力气越大,那锁链便箍得越紧,玉止戈甚至清晰地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响,只是秦非莲恍若不觉,仍然愤怒地试图接近他:“你怎么还不死!你为什么还不死!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你和姜子虚,早就应该去死!我什么错都没有,姜子虚他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你们都该死,你们都要死!”
玉止戈听着他颇为神经质地吼着,这个人其实已经疯了,来来回回地说着要他们死,然而实质上却不会改变任何东西。
如此看来,秦非莲倒显得有些可悲了。
玉止戈颇为客气地一直听着,秦非莲很快便没了力气,从大吼大叫变为低低呢喃,他的眼神有一些狂热、有一些神经质,然而他的脸庞却极为木然,甚至连摆出一个与此呼应的表情也做不到。
玉止戈这才漠然开口:“你没有错。无论是自私、嫉妒、还是畏惧,都没有错。只是你没有对我一击必杀的实力,便成了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