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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镜水?”
华桐的面容依然显得恬静、与世无争,拢在袖里的双手却悄然收紧,甚至不太明显地颤抖起来。
对于出世的修士来说,这是一个很有分量的名字。哪怕是在隐世的密宗里,也从未缺少过有关他的传闻。
很多人都曾听说过他,听说过他的冷血手段,听说过他的惊才绝艳,听说过西皇神念与他在给孤独园辩道,星河辟易、风云斗转,听说过他“生在姬水,心如深谷,满身萧瑟,天下无双”。
但如今当这个真正天下无双的姬镜水派来了孤墨,华桐却全然没有一点欣喜、自傲,他的心里就像揣着一百只兔子,蹦跶得几乎喘不上气来,那幅仙玉刻作的请柬轻飘飘地落在桌上,所有人却都像见着了真正的魔鬼那样,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
孤墨仰着下巴,当他落座,那份在旅途中狼狈四散的骄傲便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喝了一口用娑罗子泡出来的仿佛空山新雨一般清透碧绿的茶,尝出有三百年份,是很难得的好茶,连白马寺也所存无几,但他抬起手,将那杯难得的好茶连茶杯一道打翻在地,冷冰冰地说道:“小地方就是小地方,连茶水都不堪入口。小地方人就是小地方人,区区一个丹心境也敢直呼将军名姓!”
华桐便不笑了,他明白这个人哪怕是不敢违命也绝不愿意他们好过,但无我境就是无我境,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都像一片内部不停爆裂着的火山,使人感到不自觉的敬畏、想要臣服。
梅含刀的修为还要不如,若非他是个瘸子,要靠轮椅走动,这会儿只怕早已跪倒在地上。身下的木片发出难听地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用力挤压着的声响,冷汗已经湿到了他的外衣,脊背像条虾那样地深深弯曲着,他的手紧紧地扣进了扶手里,梅含刀将嘴唇咬得红涨出血,心中却只觉得快意。
孤墨再厉害,又难道敢真的当场杀人吗?
他不敢,所以当这个无比骄傲的修士和他们这些不入流的角色同坐一堂时,便已然是败了。
梅含刀的脸上不自觉地出现了那种真正的笑容,华桐看得很清楚,孤墨看得也很清楚,所以他的愤怒来得理所应当,他并不认为姬镜水会为了这么个瘸子为难自己,何况他也不是想要杀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踩着底线却又会让人觉得疼痛,他是姬镜水手里的刀,这样的事总是做的十分顺手。
他的右手毫无预兆地伸出,指甲就像浓墨一样黑,从每一根毛细血管里放出晶壁般的光芒,像是凭空出现了一枚小小的青阳,这是一种很美但也很残忍的法术,它能把人的眼睛完整地烧化,光芒如同跗骨之蛆侵入骨髓血液,时不时发作,叫人痛不欲生。
梅含刀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然后是漆黑的水,那些碎掉的炭渣一样的东西簌簌飘落,他想要尖叫,但那些光从毛孔里渗入肌肤,他甚至没有一点办法动弹。
“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