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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默拉最终还是放开了莲恩,但也没有接受门格尔的搀扶。她下床后艰难地稳住了自己的身体,挺直脊背朝门外走去。门格尔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然后跟在她身后。
莲恩看着他们两人重归于好也松了口气。她想,门格尔先生孤身把安默拉拉扯大还真是辛苦,好不容易找了个女奴却又是她这样粗心眼又爱打打闹闹的。现在恬静乖巧的安默拉也开始走入叛逆期,也会因为病痛违逆父亲了,今后门格尔先生肯定更加为难。
希望他能早日为安默拉找一位温柔美丽的母亲。
莲恩走出去,看着这两人消失在阶梯拐角,也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你知道你刚刚差点杀了我吗?”安默拉听见了莲恩关上自己卧室门的声音,然后才对跟在她身后的门格尔发问。
门格尔恢复了那种冷漠中带着讥嘲意味的声音,虽然还是让人听了很不舒服,但比刚刚那种黏腻的感觉要好多了。他说:“呼吸停止之后不会立刻死亡,就算把你掐断气了也能救回来。”
安默拉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步子越来越快:“所以我该感谢你分寸掌握恰当?”
门格尔腿长,很轻易就跟在她的身后,保持着一个精准的可以给安默拉带来压迫感的距离:“不,不用谢,我对自己的财产还是有一定保护意识的。”
“……”安默拉无话可说了,憎恶像怪兽一样在她心里疯长着。
“你能听见天国的声音吗?”门格尔跟着安默拉一路走到了三楼,然后不耐烦地牵起她走向一大堆实验室的尽头。
安默拉感觉到了他常年戴在中指上的黑翡翠戒指,那颗异色的宝石就像他本人一样棱角分明,双手紧握时会让她觉得疼痛难忍。门格尔问这话的时候音调微微抬高,神情里带着点狂热的色彩,如果不是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安默拉会以为他又发疯了。
“你信神?”安默拉有点疑惑,“我以为魔导师们都是不相信神灵存在的。”
严格来说门格尔并不是魔导师,他只是魔导系统的研究者,而非魔法的使用者。毕竟安默拉从来没见过他佩戴军方的魔法使用权限证明物,就连他对魔法的少量使用也局限于纯粹的魔导体之间的反应。
“别说傻话了,就连神圣帝国也有魔导军团和天空要塞,他们甚至服务于教皇,效忠于教廷。”门格尔声音轻快,他恶意地说道,“哦,我忘了,我没有教过你大陆历史。”
安默拉再一次沉默。
门格尔教她极为高深的魔导理论,但是从不教她大陆的风俗民情,反正他只需要安默拉能替他完成实验,又不是真的要把她培养成自己这样的学者。等安默拉大一点了,他也会教给她一点女性礼仪,那都是些陈年古董,仅仅是为了让安默拉别受莲恩这种野孩子的影响,至少看起来顺眼一点。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门格尔站在了走廊尽头,他们面前挂着一副巨大的画。安默拉的审美能力十分有限,而且画的样子看上去很抽象,所以她甚至没弄明白这到底是人物还是建筑物。也许只是门格尔自己随手涂出来掩人耳目的,但实际上它奇怪的画风让这面墙变得更可疑了。
安默拉平静地回答道:“天国的声音?没有,我只听见地狱三头犬的狂吠。”
对,没错,说的就是你!
“那么实验还需要一点改进……”门格尔似乎没听懂她的暗讽,他很认真地思考起今天的实验内容。那枚黑翡翠戒指泛出一点冷光,画上裂开一张巨口,狭长的隧道通向三楼的秘密实验室。
如果门格尔现在告诉安默拉,他做那么多实验只是为了让她“听见天国的声音”,安默拉一定会把他的牙打掉,十个莲恩也拦不住。
门格尔直接连拖带拽把安默拉弄进了隧道里,安默拉愤怒地朝他叫道:“我自己会走!”
“得了吧,前两次试图用暴力破坏隧道的不是你吗?”门格尔冷笑着推了她一把,安默拉直接撞在了试验台上。
安默拉感觉整个试验台上的试管都在震动,她回头:“那是因为你试图在隧道里猥亵我!”
“……”门格尔很明显地沉默下去,脸色特别难看,“听着,别把致幻药剂和我的本意混为一谈,我并没有性方面的强烈需求以致于饥渴到对未成年出手。”
“我相信你。”安默拉面无表情,“你的法律意识一定跟你的道德观一样坚.挺。”
门格尔看上去下一刻就会冲过来掐死她,但是他没有,他走到试验台边上,把那些被安默拉撞得摇摇欲坠的试剂重新放好。安默拉揉着被撞到的地方,突然记起来最近门格尔对她用过副作用为延缓外伤好转的药物,这个地方可能要痛上好几天。
安默拉看着门格尔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很可怕。因为她快要习惯了这种每天浸泡在不同的魔导药剂里,用不同的方法剖开身体植入魔导体的生活。她甚至习惯了在门格尔突然扑过来的时候迅速给他一巴掌,然后出门、关门。
可是这一切都是不正常的,安默拉觉得正常的生活应该像莲恩那样——看书,交友,恋爱,探索知识,义务劳动,将来报效帝国。
现在这种非正常的生活还要持续下去,一直到门格尔和她之间有一个人的生命突然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