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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筝是凌晨两点多的时候赶到医院的。她身上仅着一件单薄的毛衣,发丝凌乱,脸色发白,双眼布满了血丝。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前,陆子筝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的陆妈妈,声音带着微不可觉的颤抖问江怀溪:“医生怎么说的?”
江怀溪站在陆子筝的身后,心疼地看着她咬着唇故作坚强的样子,犹豫着不忍告诉她,只搪塞道:“医生说具体的还要等醒过来之后做详细检查。”
陆子筝猛地回过头,紧紧地盯着江怀溪,眼神犀利,语气冷冽:“怀溪,告诉我,不要骗我……”
江怀溪一怔,吸了口气,沉默了半响,才哑着声坦白道:“胃癌晚期,让我们要……要做好心理准备……”
陆子筝浑身颤抖了一下,站不稳身子摇晃着后退了几步,伸手扶在了监护室的玻璃上,一瞬间眼泪就溢出了眼眶,簌簌地滑落了下来。
江怀溪见陆子筝这模样,也红了眼睛。她吸了吸鼻子,轻轻地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在陆子筝单薄的身上,转了身子,走远了几步,打了电话,让人送点吃的过来。而后,就回到陆子筝的身边,站在她的身后,默默地陪着她。此时此刻,所有的安慰,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饭送来了,江怀溪打开饭盒,取了筷子和勺子递给陆子筝:“多少吃一点吧。”
陆子筝却没有伸手接过,摇了摇头表示没有胃口。
江怀溪便放下了筷子,拿了勺子,舀了一勺的饭递到陆子筝的嘴边。
陆子筝侧过头看江怀溪,目光沉沉,江怀溪分辨不出其中的意味。
许久,陆子筝终于张口吃下了。
于是,江怀溪就马上又舀了一口汤递了上去。
陆子筝张口喝下了,而后便伸手接过了勺子和饭,低下了头,草草地吃了几口,又推回给江怀溪了。
江怀溪不好再勉强她,只放下了饭,自己拿着勺子,也草草地喝了几口汤了事。
她们一起熬到了天明,江怀溪让人买了常用的生活用品,带了干净的衣服和早饭过来,拉着陆子筝去隔壁她常用的病房梳洗。陆子筝本不愿意离开,江怀溪冷静道:“你也不想让阿姨看到你这样憔悴的模样为你担心吧?”
陆子筝才不得已地离开了。
早上陆妈妈醒了,拔了呼吸机,陆子筝和江怀溪按照医生叮嘱的,一个一个进去看她。
陆子筝进到了病房里,意外的在陆妈妈面前,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反而笑着安慰妈妈道:“妈妈你别担心,医生说你没什么事的,过几天就会好起来的。”
陆妈妈哪里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她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了,此刻反而更心疼陆子筝的强颜欢笑。她心疼地看着陆子筝,勉强笑了笑,说道:“恩,妈妈一点都不担心,你好好的,妈妈就什么都不怕了。”
陆子筝在里面没有呆上多久,就掩面出去了,她怕在病房里再多呆上一秒,她就要在陆妈妈面前掉下眼泪了。
江怀溪因着连日的生病与一夜的无眠,声音早已嘶哑不堪。她一进去,开口就是低哑的道歉:“阿姨,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早点发现,对不起我太过大意,对不起我这么笨……
陆妈妈慈爱地摇了摇头,道:“好孩子,你有什么错,是阿姨对不起你才对,让你跟着一起担心了……”
江怀溪红了眼睛,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后,只低低地坚定承诺了一句:“阿姨,不要担心子筝,有我在……”
陆妈妈闻言欣慰地笑了:“有你这句话,阿姨就放心了。”
第二天,在陆妈妈的坚持下,陆妈妈离开了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江怀溪特意为她安排的双人普通病房,一张床给陆妈妈用,一张床给陆子筝休息用。
随着陆妈妈早前隐瞒着陆子筝治疗的病历上交和医院的后续检查,医院已经确诊陆妈妈为胃癌晚期,时日无多了。
陆子筝在主任办公室里从主任口中得知这一消息时,身子撑地笔直,冷静地和主任说了声“谢谢”后,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江怀溪不放心,快步地追了上去,陆子筝却回头淡淡地回拒道:“怀溪,不要告诉我妈妈,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天傍晚天快黑了,陆子筝才带了晚饭,神色如常地回来了,可红肿的双眼,却不留情地出卖了她。进了病房,陆子筝自若地说着笑着给陆妈妈摆上了小桌子,乖巧道:“妈妈,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江怀溪坐在一旁的床上,看着陆子筝明显哭过红肿的双眼,黯淡了双眸。
病房里的另一张床形同虚设,陆子筝几乎没有爬上床休息的时候,陆妈妈和江怀溪都担心陆子筝会垮掉,有时候不得不声色俱厉地呵斥她去休息一会。
可陆子筝本来睡眠质量就差,现在,越发的严重了。她明明是困倦极了,爬上床几乎可以沾到枕头就睡,但不过一会,她就会惊醒,非要看一眼确认陆妈妈还好好地躺在床上才能安心。
不过一周时间,陆子筝就瘦的形销骨立。
周二的那天下午,陆子筝和江怀溪都在病房里陪陆妈妈聊天,陆子筝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陆子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竟是纪瑶,她有些犹豫着,不想接电话。
陆妈妈却催促道:“子筝,怎么不接电话?”
陆子筝犹豫再三,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那端,纪瑶说:“陆子筝,四点我在你翻译社对面的咖啡厅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