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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洁“啊”了一声,说道:“我去大姐姐家学针线了,跟娘说过的。”
“秦氏家中来了客人,你也在?”赵氏又问。
刘玉洁的眼神闪了闪,微微垂了眼睑,声音低了一些,却又有些故作的轻快:“嗯,娘,大姐姐今日上午进山了,我见那公子一个人等着,恐怕怠慢了,便邀他来咱们家里坐一坐。那公子怕麻烦,没有来,于是我就送了些茶水给他。”
说到这里,刘玉洁想到任飞烨俊逸的面孔,高大的身姿,不由得脸畔微微红了起来。如果未来的夫君有他一半那样好,她这辈子也值了。
听到这里,赵氏心中憋了一口气:“那是秦氏的贵客,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人家愿意等着,你何必巴巴地送水过去?孤男寡女,传出去好听啊?你还嫁不嫁人了?”
听到这里,刘玉洁的脸色“唰”地白下来了,眼睛里有些羞恼,有些惶恐,咬着唇道:“娘,谁嚼我舌根子了?”
“你做事稳当,谁能嚼你舌根子?”赵氏道,“我再问你,你今日是不是跟孙氏说,那公子给了秦氏一千两银子?”
“啊?”刘玉洁猛地抬起头,看见赵氏愠怒的神情,不由得一慌:“我,我没有……”
“那孙氏怎么说是你说的?”赵氏问道。
闻言,刘玉洁顿时脸色涨红,答不出来了。
“啪!”一个巴掌,掴在刘玉洁的脸上,赵氏指着刘玉洁,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刘玉洁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如何不了解?此时此刻,赵氏看着刘玉洁的神情,顿时知道孙氏所言恐怕非虚。秦羽瑶有一千两银子的话,确实是刘玉洁说出去的。
不由得又是一个巴掌扇过去:“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此时,赵氏直是气得手指头都哆嗦起来了。秦氏结识任飞烨有一阵子了,孙氏一直没有动静,也许是在谋策,也许是有心没胆。但是今日刘玉洁说了那句话,孙氏立刻就行动了,怎么看刘玉洁也脱不了干系。
若是无事就罢了,可是孙氏为此损失了一条腿,以孙氏的那副尿性,早晚就得赖到刘玉洁的头上来。刘玉洁马上就是要嫁人的姑娘了,怎么能被人这样说道?他日到了夫家,又怎么立足?
刘玉洁还不知道这些事,被打了两个巴掌的她,眼泪汪汪地看着赵氏,满眼委屈:“娘,你为什么打我?”
“我也不想打你!可是,你这孩子,你糊涂啊!”赵氏抓住刘玉洁的手腕就往外走,可是走了两步,又松开了:“你在家好好待着!”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隔壁刘大柱的家里,孙氏躺在床上不停地哼哼唧唧。刘大壮和李氏站在门口,一声不吭。秦羽瑶抱手立在门外,仰头看着天上的星空。
今天的月亮很圆,又大又亮,像是摊得极好的蛋饼。天空不是纯粹的黑,而是深深浅浅的墨蓝,一朵朵云缓缓飘动,偶尔遮住月亮的半边脸。
这里的月亮,和前世的并无区别。
一时间,秦羽瑶的思绪有些飘远。前世的她,奔波在枪林弹雨中,除却少数与好友相聚的日子外,其余时光都是孤寂地一个人渡过。一个人坐在公园里,看着远处的一对对情侣,一群群孩子,互相搀扶走动的老夫老妻。一个人坐在餐馆里,点了一桌子的菜,却怎么也吃不完。一个人趴在沙发上,看到一张张精美的设计图,却无人分享。
没有想到,被顾子清一枪毙命,穿越来到这个世界,生活却是翻天覆地。有了漂亮可爱的儿子,有了超前的知识,有了可以肆意交友的身份,还有了一个目前看来很安稳的靠山,有了热心关照的邻里,也有了极品奇葩的亲戚。
“娘,你回来了,咋样?是不是二婶污蔑玉洁妹子?”李氏不知何时也来到门口,大嗓门唤醒了秦羽瑶的神游,也转过目光朝走进院子的赵氏看过去。
赵氏走近前来,瞪了李氏一眼,然后不吭声地走进屋子里。孙氏看见她进来,坐起身道:“怎么样?我有没有说错?你家玉洁是不是说过?”
看着孙氏满脸的得意,赵氏恨不得撕了她的嘴,然而这件事是她没理,便走到刘大壮身前,低声道:“玉洁确实说了。”
听了这句话,刘大壮有些不相信:“怎么可能?”他家玉洁是多么勤恳踏实的好孩子,怎么可能如此碎嘴?
而且,这是能够随便碎嘴的事吗?一千两银子,就这么安在秦羽瑶的头上,这不是给秦羽瑶招贼吗?然而由不得他不信,因为赵氏亲口对他说了。此时此刻,刘大壮抬头看向秦羽瑶,直是臊得厉害。原来这一档子事,竟是因为他家刘玉洁的一句话而引起来的。
“怎么?我没有说错吧?哼,那么多人都听见了,我也不怕她不认。”孙氏得意洋洋地道。
“玉洁不过是个小姑娘,她随口说句玩笑话儿,逗你们玩一玩罢了。怎么别人听了就听了,偏偏你就往心里去了?”秦羽瑶不想得罪刘大壮和赵氏,她还得在秀水村待一阵子,很多事情都少不了他们的出面。
故而,此时出言维护起刘玉洁来:“一千两银子是多么大的数目,你不会不知道吧?像大伯大婶这样勤恳劳作的人家,一年下来才挣得几两银子?凭什么那公子就给我一千两?我身上是有什么值钱的宝贝,值得他给我一千两?”
是啊,秦氏不过是一个小村妇,住着破房子,睡着破床,如果有了一千两,她怎么可能还是这样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换了任何人,都立即买这买那,盖大房子。刘大壮和赵氏看着秦羽瑶,只见秦羽瑶一副“滑天下之大稽”的表情,顿时信了她的话。
赵氏心中对孙氏的恨意更浓了,走过去狠狠甩了她两个巴掌:“不要脸的老东西,孩子的玩笑话你也当真,你说秦氏有一千两银子,怎么你没偷来吗?我还说你有一千两银子呢,快还给秦氏!”
“谁偷她银子了?这小蹄子藏得可严实,也不知道防着谁?”孙氏一边抵挡,一边高声叫道。
秦羽瑶不由得掏了掏耳朵,心里很是奇怪,孙氏闹了也有大半个时辰了,怎么仍旧如此精力旺盛?这人莫非是天生的祸殃子,专门祸害人来的?
只见孙氏叫个不停,便淡淡说道:“我有没有一千两银子,谁说了都不算。不如大家都去我家翻一翻,翻出来多少,全都归你们,我一文钱都不要。”反正她有先见之明,银子都叫思罗收起来了,也不怕他们翻。
闻言,刘大壮和赵氏更加确信了,看向孙氏的目光更加憎恶起来:“满口胡言,赔了你这么多东西还不够,还想叫秦氏一辈子养着你?”
在两人看来,秦羽瑶一辈子也不见得能够赚得八百两银子,孙氏的要求,却是要秦羽瑶搭上一辈子照顾她呀!
“狠毒,你这妇人,心太毒了!”刘大壮指着孙氏,气得不行。
孙氏不服气地叫道:“你们信她说的啊?那么多银子,谁知道她藏哪儿去了?怎么可能放在家里等着咱们去翻?”
她倒是不傻,能够猜到这里。秦羽瑶心中一笑,面上却做出讥讽的神情:“那你说,我藏到哪里去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给谁藏起来了?还是进城花出去了?”孙氏扬着脸大声道。
“呵呵。”闻言,秦羽瑶不由得笑了起来,反问道:“一千两银子,换了是你,你放心交给别人?再说,如果我藏起来了,我又能藏到哪里去?若说被我花掉了,可是我今天进城里提回来多少东西,都是有数的,一千两银子怎么能平白就没有了?”
“如此没有良心的人,秦氏不必理他!”原本刘大壮还念着兄弟情分,想要帮着刘大柱和孙氏一些。可是孙氏如此不知好歹,竟然攀咬他的闺女,再老实的人也不由动气了:“东西给了你都是糟蹋!柱子,跟我把剩下的东西都搬回秦氏家里!”
刘大柱连忙道:“哥,可是——”
刘大壮不理他,抱起几床被褥便抬脚走了。刘大柱无法,埋怨地看了一眼孙氏,抱起剩下的被褥跟了上去。
秦羽瑶看着这一幕,有些愕然。其实她很想说,这些东西她都不想要了,不用搬回去呀!可是,这些话如果说出来,定然会被人当做傻子,便也闭了口,抬脚跟了上去。
秀水村尾,一座破旧的小院孤零零地坐落在明亮的月光下。院子外头的一株大柳树上,蓦地掉下来一个黑影。那黑影展开手臂,放下一个小小的身影,随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道:“你娘回来了,一会儿就到,你就在这里等她吧。”
说罢,身影向上一跃,没入沉黑的树冠里不见了。
宝儿抱着小狐狸站在树下,仰头说道:“冰块叔叔,我明天还能找你玩吗?”
“……”思罗很想说不能,但是他想了想,还是说道:“可以。”
“噢!”宝儿发出一声小小的欢呼,然后转身走出树下,站在路边等起秦羽瑶来。
秦羽瑶跟在刘大壮兄弟俩的身后,往家里走去,远远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怀里抱着一团雪白,站在稀薄的月光下,站在路中央往这边望来。顿时间,心中不由得一缩,迈开大步越过刘大壮兄弟,朝宝儿跑了过去:“宝儿?”
虽然明知有思罗在,宝儿不可能有危险,然而看着前方小小的身影,秦羽瑶仍旧忍不住心中一涩。弯腰抱起宝儿,在他的小脸上摸了摸,又轻轻亲了一口:“乖宝贝,等了多久?困不困?娘亲抱你去睡觉?”
“不困。娘亲,你回来啦?”宝儿一只手抱着小狐狸,另一只手搂住秦羽瑶的脖子,往她的身后看去。只见刘大壮两人抱着满怀的东西,不由得两眼亮晶晶:“娘亲,咱们的东西都回来啦?”
“嗯,都回来了。”秦羽瑶忍不住又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亲,抱着他走进屋里。油灯此时已经有些暗了,秦羽瑶把宝儿放下来,走过去挑了挑灯芯,这才慢慢明亮了起来。
刘大壮此时已经走到屋里,秦羽瑶让开地方,说道:“大伯,东西放床上吧,我一会儿收拾就行。”
“好。”刘大壮便把满怀的东西轻手轻脚地放在床上,之后是刘大柱。走了这一路,两人头上都有些冒汗,秦羽瑶倒了一碗凉茶给两人,刘大壮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刘大柱却憨笑着摆手不接。秦羽瑶也不勉强,便又放了回去。
这时,刘大壮喝完水,把碗放在桌上,只见宝儿仰着头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瞧着他,不由得道:“你家这个小家伙,真是可人疼。”
听到这句话,秦羽瑶心头一咯噔,她现在最害怕的事便是别人盯着宝儿看,生怕他们瞧出来宝儿生得异常。兴许光线太暗,又或许刘大壮根本没往别的地方去想,夸完宝儿之后便指着宝儿怀里的雪白一团,问道:“就是这小东西,咬了孙氏的腿?”
“可能吧。”秦羽瑶淡淡地道,那会儿家里没人,谁知道是不是小白咬的?
刘大壮说完,脸色也有些讪讪。想起都是刘玉洁害得她这番不肃静,顿时有些没脸。又见秦羽瑶年轻貌美,他们两个大老爷们站在她屋里却是不合适,便道:“那你休息吧,我们走了。”
“大伯慢走。”秦羽瑶送他们到院子门口,直到他们走得远了,还站在原地没动。
这样尊敬的姿态,倒叫刘大壮不好意思起来,连连回头喊道:“你回去吧,别站着了。”
“哎。”秦羽瑶只是应声,却没有动脚。刘大壮和刘大柱见状,便加快脚步,很快不见了。秦羽瑶这才动了脚步,却不是回院子里,而是走到大柳树下,朝上面道:“思罗,你对小白知道多少?”
树上传来一个声音:“这东西我只听说过,却没有养过。我师父曾经说,这东西身形敏捷,快如闪电,心智如幼子,齿间有剧毒。咬着什么东西,很快便没命了。”
秦羽瑶皱了皱眉,有些疑惑:“村里有个妇人被咬了,却只有一条腿是乌黑的,其他全都正常。”
树上的思罗沉默了下,也道:“确不寻常。”
秦羽瑶见思罗也不知道,便没有再问了。兴许是孙氏皮糙肉厚,又或许小白还年幼吧。转身走回了院子里,屋里还有一大堆东西没有收拾,秦羽瑶也懒得动它们,扫了一处干净的地面,一股脑儿抱了过去。
然后捡了一床似乎没有被孙氏动过的被褥,铺在了床上:“宝儿,来睡觉了。”
“嗯。”宝儿跑过去,蹬掉小鞋子爬上了床。秦羽瑶吹了油灯,也来到了床上,今天一整天都乱糟糟的,闹得她脑子里有许多事都乱了。正打算捋一捋,却听身边的宝儿说道:“娘亲,我今天跟冰块叔叔玩了。”
“哦?”秦羽瑶问道。
“冰块叔叔懂得好多哦。”宝儿说道。
“是吗?”秦羽瑶又问道。
“嗯,我还问他,我爹爹在哪儿?”宝儿语不惊人死不休,偏偏他自己还不觉:“他也知道呢!他说的跟娘亲说的一样,说我爹爹容貌无双,武功高强,富可敌国,权势倾国,是最最厉害的呢!”
秦羽瑶不由得满脑门子都是黑线,以思罗的武功,听到她和宝儿的说话太正常了。只以为思罗照搬她的话哄宝儿,并没往心里去,便说道:“是呀,宝儿高兴不?”
“嗯,高兴!”宝儿兴奋地翻了个身,又说道:“思罗还说我爹爹在京城,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去京城找爹爹?”
啥?他爹在京城?秦羽瑶愣了一下,掰过宝儿的脸,问道:“宝儿,这是冰块叔叔告诉你的?”
“嗯,他还说我和爹爹长得一样。”宝儿兴奋地道。
秦羽瑶此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宝儿不像她,自然生得像他父亲了,思罗如此说,到底是真的见过宝儿的父亲,还是只是说来哄宝儿的?又一想,思罗的主子跟闲云楼关系莫浅,若是托闲云楼查探这些,或许会有答案?
秦羽瑶给宝儿盖了一角被子,说道:“京城里的东西很贵,而且京城很远,等咱们有钱了,就雇一辆马车去京城。”
“嗯!”宝儿开心地道,闭上眼睛幸福地睡着了。留下秦羽瑶一个人睁着眼睛,望着黑洞洞的上方,满脑子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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